1
穆祈云还没缓过神来,从村屋院子外闪过一道黑影,刹那行至正厅之中,面无情绪盯着穆祈云,眼中毫无他物。
来人黑袍加身,白发童颜之貌,身长七尺有余,模样与江凝儿怀中的穆祈云略带相似,高高在上的看着二人,不怒自威。
“云少主不懂事,莫非你也不懂!”白发老者目光移向抱住穆祈云的江凝儿,冷冷喝道。
“奴婢知罪!”江凝儿轻轻放下穆祈云,低头认罪。
此人正是海巫山山主——樊公,也就是穆祈云外公。
穆祈云见状,怎可让别人替他受罪,准备用力牵起江凝儿,无果。转身怒视着樊公,一跃而上,死死地抱住他大腿,碎拳如漫天雨花打在樊公腿上。
“你还要胡闹?”樊公轻声呵斥,显然对于刚才穆祈云的所为,很不满意。
“我,我...是我犯的错,为何要惩罚凝儿姐姐?”穆祈云心知私动禁地画像在自己身上也就牛毛小事,若是在江凝儿等奴才身上,那就是性命之灾。
“哼,你的错?”樊公重重地哼一声,“江凝儿作为你的贴身侍女,没能服侍好你,谁说无罪?苍木先生作为老师,没能教导好你,谁又说无罪?”
穆祈云顿时傻眼,怎么又扯到苍木老头头上去?
眨巴眨巴着眼睛,这是他思考的特殊习惯。樊公见此状,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来给措手不及。
“江凝儿,你作为云少主贴身侍女,未能好生服侍,你可知罪?”
“奴婢,奴婢知罪!”
“从今以后,你就上山去!”
“遵...”
“遵什么遵,”穆祈云心中火烧一般着急,在海巫山谁人不知被送到隐真后山,即是永无下山之路,那这样说穆祈云就再也无法看见他的凝儿姐姐,这他怎么不着急?小孩心智还是太过单纯。
“我要取我娘的画像,有错吗?此地虽为禁地,可这是我母亲的房屋,作为她唯一的儿子,难道这就不是我的?”穆祈云神气一连两问,让人忍俊不禁。
“江凝儿,还不回去收拾上山?”樊公怒气大盛,直接不理睬穆祈云说了些什么。
江凝儿看着怒火中烧的樊公,心中胆怯之意聚生,连忙起身走出。
“站住,”穆祈云一跃,挡住江凝儿的去路。虽说他并不是传承者,但对于他来说,最近一年从山海阁中习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身姿矫健轻盈。故而能挡住匆匆离去的江凝儿。
看到此的樊公眼底深处却露出一丝特别的寒意。
“祸是我闯的,人也是我带她进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原来此处禁地除了樊公之外,无人可以前来,包括屋主的儿子——穆祈云,可他并不是省油的灯,必定会悄悄潜入,刚开始时见樊公无意,便越来越大胆。
“你想怎么罚,罚什么,我受便是!”穆祈云扬起高傲的头颅,盯着他的外公,右手却牵住受惊的江凝儿。
江凝儿心中莫名的触动,感受着从穆祈云指尖传来的丝丝暖意,温柔整颗受惊的心。
樊公却是怔住,久久未能回过神来,思绪跑到多年以前。
“你是说我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樊公嘴角浮现一丝令人恐惧的寒笑,对着穆祈云发问。
“呵~外公,你不太适合笑!!”穆祈云话语转了个弯,但看到对方依旧严肃的表情,立即收起笑脸,板起脸来,说道:“外公的惩罚无外乎就是让我随着墨笛前往四大穷凶极恶之地罢了!”
罢了,罢了!
樊公看着穆祈云的面容脑海中突然回响起起五年前的那一幕:爹,云儿去世间,只不过用轮回换来遇见罢了!
穆祈云和他母亲十分相似,仿若就是一个模子刻出的,这也是为何樊公一年只见他一次的原因。
他是云儿唯一的儿子?我这样做是否太过于残忍?樊公心中独自嘀咕着。
立即脑海中传入另一个声音:“你可别忘了,他可是隐真宗族唯一传人!”
樊公幡然醒悟,心中埋怨自己怎么有如此的想法,真所谓人老了,心便越善了吗?
“外公,难道云儿猜的不对?”见樊公许久不说话,穆祈云心中开始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若不是自己猜测那般那就真是太好。
“没错!”樊公轻轻一点头,穆祈云可是心里凄凉到深秋里去了。
“四大穷凶极恶之地,即中部玄天火山,西方万海之窟,南方雾障之地,东部兽灵山脉之中的极凶之岭。”江凝儿独自嘀咕着从小听来的四大禁地,海巫山护法一族无人能进,只有每一新任山主可以闯进用以俘获人心,江凝儿心中发毛。连忙跪地求情:“山主,云少主还小,万万不可呀!况且...”
“这是他应有的责任!”樊公一句话,让江凝儿无话可说,海巫山山主一位,乃一脉世袭,少主去世,下一任山主必定由云少主继承。
“可是山主,少主他...他并无传承...”江凝儿着急之下,说了忌讳,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狠狠地抓住,低头看见穆祈云面色寒冷,便立即住了嘴。
“不必多说,一切自有天定!”樊公大袖一挥,转身离去,离开轻声嘱咐:“明日卯时,墨笛将在隐真殿门前等你,江凝儿你就不用去了,等待少主学成归来!”
2
黑影又一次闪过,整座村屋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隐约可听的蛐蛐鸣叫之声。
在海中之山,辉煌宫殿之中的村屋,蛐蛐等寥寥数几!
“我抓疼你?”穆祈云打破寂静,轻声问道。
“我没事,少主!”江凝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虽说穆祈云是在她身边长大,他的什么事情自己都亲历亲为,可是神之脉传承觉醒一事,整座海巫山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自己一时口快却犯了最大的忌讳。
“其实我以为我本就不在乎!没想到被别人提起,还是这般的难过、心有不甘!”穆祈云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生可怜。
“少主,我不是别人,我是凝儿,我们是...一起的!”虽说穆祈云叫江凝儿为姐,可她怎敢直接称呼自己少主之姐?地位尊卑,穆祈云不明了清楚,难道在隐真多年的她还能犯糊涂吗?
穆祈云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淡淡的笑,“我们回去,今天在娘这儿呆了挺久。”
江凝儿起身准备将穆祈云抱起,这是他一向的做法,晚上必须得抱他,可是却被闪开,心中正一股失落之意涌上心头时,右手却被一只仅仅的牵住,暖意再一次涌上心头。
“凝儿,我要给你捉蛐蛐!”凝儿?不知是不是明日就要分别,穆祈云居然不再叫她姐姐,分别之际总会让人瞬间长大!
穆祈云放开她的手,一跃而下,在小院里追逐着蛐蛐四处乱蹿,最后终于将蛐蛐合在手心之中,用嘴轻轻咬断几根狗尾巴草,蹦蹦跳跳地跑到江凝儿身边,将蛐蛐放进她的手中。
又就地而坐,按照从书中看来的方法编造草笼子,几番之后,终于成了一个揉乱的笼子。
“把它放进来!”江凝儿顺着他的指示放好之后,穆祈云便将草笼的大门给关上再也打不开来。
“凝儿,我要给你捉一辈子的蛐蛐!”穆祈云将关押蛐蛐的草笼送将到江凝儿的手中,牵起她的另一只手,便走出院子,离开这座殿中村屋。
一辈子的蛐蛐,一辈子的承诺。
只可惜他是少主,她只是奴婢。
3
翌日卯时,穆祈云一袭白袍加身,代表海巫山隐真宗族的玄服脱下,走出隐真殿之后,再也无人知晓他是海巫山少主。
凌晨雾浓,隐真殿门口站着一麻衣男子,若不仔细观察,恐要被人识成冰雕。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人气,穆祈云正准备凑上前去观察时,一股寒意袭来,连忙侧翻几个跟头闪开,又向四处看去,守卫禁军离得远远地,没有注视这里的动作。
“来个人!”穆祈云心中狐疑,向禁军中招手。
一群兵将起初站在原地不动,没人敢上前,但又碍于穆祈云的身份,领头将领犹豫三番之后,终于赶上前来,但离得远远地。
穆祈云心中本是猜到几分,见众将的行为,心中更加肯定,便招手道:“你去看看那是人还是鬼!”
“云少...云少主,那是人,正是等你的墨笛将军,他昨天就在此地!”
听到将领的话,麻衣男子眼睫毛忽动了一下,转身定住,目光停留在穆祈云身上不动,仿若死人一般。
穆祈云手一摇,便将说话将领打发回去。对方如释重负,还来不及行礼,就跑开了。
原来墨笛向穆祈云走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寒。
穆祈云连续打两个寒颤,往后退了几步,伸出手示意墨笛停步。
“喂,你就是墨笛?”穆祈云说完这话,才始觉自己如傻瓜一般,怎么会问如此无知的问题。
“正是!”对方也礼性的回了一句。
“出发吧!”穆祈云说完之后,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转身,右手轻轻往上一抬,隐真殿外赫然出现两条黑马,高傲的头颅一直啼叫嘶吼。
穆祈云有些犯难,自己平常出行都是带着江凝儿,由她抱着自己,骑马踏空的,自己还从未骑过。
墨笛一跃而上,注视着远方。
穆祈云看着待人坐骑的黑马,绕着它环走几圈,心中直打鼓。
徘徊许久之后,他正想上前抚摸一下,安抚一下傲娇的小黑马时,突然一声嘶鸣,传入耳中,他连忙退闪,环看四方。是否有可疑之事发生,这样就可以悄悄跑掉。
“如此,”墨笛看了他一眼,再次说到:“不必!”
莫名其妙的两个词,让穆祈云更加烦躁,本就上不了马,又来个怪人,心中极是不爽。
略加思索之后,穆祈云恨了他一眼,心中明白墨笛话语之意:“你若如此,不必再去!”
再次向禁军之中招手,大叱一声,一群人屁滚尿流的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