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还有大好的夕阳，可是很快便阴云密布，高空浓密的云层中可以看到隐隐的闪光，紧随而来的是轰轰的雷鸣声，有些刺骨的大风伴随着豆大的雨点一起落在人间。原本应该热闹的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了，一派萧条冷清的景象。
傍晚闷热的感觉少了许多，但是窗户的缝隙中透过来了阵阵雨水的凉气，时间久了也有些发冷。
岸岸扯了扯身上的长袖薄针织衫，因为出门时候天气热，所以没穿外套。
阿夜穿着白色的开衫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雨，一阵微风袭来，将他额前的头发微微吹起。他忽然转身看向岸岸，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些别的感情，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岸岸的肩上。
没了外套，阿夜身上也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
想到此处，岸岸拉住了衣服，想要掀下来还给他。挣扎了几下，肩膀都被阿夜按住了。
岸岸一抬眼，只见阿夜水雾雾的眼睛里面竟然有一丝愠色，她一下子不敢动了，还有些狗腿地主动伸手将衣服裹裹紧，对他笑笑。
阿夜见此似乎很满意，恢复了笑意。他的笑如同三月里的暖风，可以带给人阵阵暖意，如沐春风。
岸岸看得有些出神，阿夜的手便伸了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笑着走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在陈琰身边坐下。
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凉凉的感觉，岸岸伸手抚上那个地方，马上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阿夜的体温比普通人低，现在普通人觉得发凉，他却并不冷。
岸岸随即释然一笑，心安理得地裹紧了他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专属他的温暖气息。
在护士的搀扶下，葛婷一手挂着点滴回到了手术室外。
这个结果岸岸早就料到了，葛姐是绝对不会放下自己的妹妹，独自去病房休息的。如果不是她刚刚有些呕血被自己发现了，按她的个性，也不会离开这里去就诊的。
葛姐纤细高挑的身材现在看着单薄的厉害，脸上胳膊上露出来的皮肤都包了纱布，一张失了血色的脸上面还有淡淡的妆，可以想象如果将妆去了，她现在是多么的憔悴。
她现在不是雷厉风行的女主编，而是一个没有安全感，无助的普通女人。
岸岸握住了她没有打点滴的手，给她一些温暖。
手术持续了五个多小时，却好像过了好几年一般久。
自己虽然也经历了这件事情，但是却不能和葛姐感同身受，想必她更是度秒如年。
将近午夜，手术室外的一盏红灯终于灭了，等在外面的人都站了起来。
岸岸扶着葛婷，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发颤，因为出来的医生只需要一句话，便决定了她会去天堂还是地狱。
一袭蓝色消毒服的医生终于出来了，橡胶手套上面还有一些血迹没有拭去，他慢慢地摘下口罩。
葛婷的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竟然懦弱地发不出声音。
“医生，病人怎么样？”最后还是陈琰的话结束了那一刻弱者的沉默。
医生对着手术室外的四个人扫了一眼，心中微微叹了叹。这件事情的始末他也知道一些，纵然每个人都痛恨第三者，但是现在已经变得这样可怜。
“病人没事了。”他平静道。十多年的急救经历让他看了太多生死离别，即使心中有所不忍，却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波动。
岸岸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葛姐的身体一软，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她一点准备也没有，眼看要撑不住了，身边白色的身影一闪，从后面帮她一起撑住了葛姐的身体。
“医生，谢谢您……”葛婷的声音哽咽，里面饱含了对上天的感激，对医生的感恩。
可是医生却没有接受她的感谢，道出了后半句话，“虽然大人保住了，可是孩子没有保住。而且因为大出血，病人的子/宫已经赘坏切除了，她以后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医生的话让在场的人再次怔住，偌大的走廊里只有大家呼吸的声音。
除了告诉家属病人的现况之外，医生也有人文关怀的责任，他道：“接下来好好照顾病人，特别是心理上，她需要家人的关爱。”
岸岸扶着葛姐，不说话，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而且她嘴笨，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去安慰她。
手术室里面传来声响，很快葛雅被护士推了出来。
刚刚事情太过紧张混乱，岸岸没有仔细去看这个年轻的女人。她的五官和葛姐很像，只是更加柔和一些，少了葛姐干练的气势。她此时面色惨白地闭着眼睛，看着惹人怜爱。
岸岸不知道等这样一个看着柔弱无比的女人醒来时，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并且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会是怎样的伤心，她能承受得住吗？
也许葛婷的想法和岸岸一样，她看到葛雅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有些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如同条件反射一样站得笔直，去拉住了她的手，跟着她一起去了病房。
岸岸有些僵硬地看着葛婷坚强的声音远去。可能葛姐只要在妹妹面前，就是这个样子，永远是个保护者。就比如刚才，明明自己也是弱势群体，却替妹妹挡住了大部分拳头。
“江女士，已经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陈琰颇有磁性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不过“江女士”这个称呼岸岸不太适应，反应了一小段时间才反应过来。
岸岸对陈琰的印象不错，回笑了一下。外面大雨滂沱，而且已经过了十二点，一时之间也打不到车，所以她也不多客气，“那就麻烦陈警官了。”
医院幽深的走廊静悄悄的，岸岸他们一行三人也不说话，等走过病房的时候，响动引得葛婷回头。
岸岸朝她做了一个口型，“葛姐，我们走了。”
葛婷侧着头笑了笑，便回头了。
等回到家，岸岸才觉得一身疲乏，帮阿夜铺好新床之后，回房间倒头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