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晓娇儿带着牛大哥和白衣男子回到小树林,见秋小凤果然还抱着那男人在原地没动。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经沾染了泥土的衣服,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牛大哥却没在意那么多,他默不吭声过去从秋小凤怀中将男人硬生生拖出来,然后就像是对待一具尸体一样,抗在肩上转身就走。
秋小凤被吓得长着嘴噤声了一样,白衣男子看她那样子,只好又为自己叹了口气,上前拉起女人的身子,也如牛大哥一样将秋小凤抗在了肩头。再看晓娇儿已经跟着牛大哥身后跑的远了,白衣男子不由得再次长叹一声,脚不沾尘的追了上去。
将人带回大宅之后,白衣男子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污垢,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而牛大哥则眼巴巴守着晓娇儿,就怕她一时好心跑去照顾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不管怎么说,男女授受不亲呢。
晓娇儿让牛大哥去洗干净身子,然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男人衣服让牛大哥换上。原来上次两人去东城,晓娇儿顺手给牛大哥买了几套衣服,本想着找个适合的机会送给牛大哥让他高兴高兴,眼下也只好放下这个念头了。
牛大哥穿上大小正合适的新衣服,心里乐开了花。虽说只是粗布衣衫,但却满载着晓娇儿的心意。对他而言,这可比那些锦衣华服都要好上千万倍。
趁着牛大哥穿衣服的功夫,晓娇儿这才去看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秋小凤见进了大宅之后就不再有人理他们了,只好咬着牙自己忙前忙后为那男人擦干净身上的血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等做好了这些之后,秋小凤也疲惫不堪,一下子昏倒在了男人床榻边。
晓娇儿进门的时候见到这场面,心里又升起一丝悲凉。她知道这是深深刻印在她这身体中的感觉,不管怎么样都甩不掉的。往昔的记忆她不想拥有,却也不得不拥有。无论她怎么逃避,到底还是摆脱不掉“晓娇儿”这个身份。
“他是谁?”
牛大哥的声音出奇的低沉,让晓娇儿身子不由的一抖,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眼中不知不觉间已经含满了泪水,眼看着就要滴落下来了。
晓娇儿抬头浅笑,暗暗化了眼中泪水,轻声道,“他是……我三哥,陶凯仁。”
牛大哥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又看了一眼身前站着的晓娇儿,暗暗攥拳。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陶凯仁应该是陶家二房那个不成器的浪荡子弄回来的孩子,到最后也没能入得了陶家族谱。难道他就是因此逃过了陶家满门抄斩这一劫?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其实如果只是这件事,牛大哥倒也未必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入耳的另一个传闻。据说当初晓娇儿嫁入宣德王府所引起的那场风波之中,这个陶凯仁还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如今他落了难,特意跑到晓娇儿门前来,又是什么意思!
一年之中,牛大哥和晓娇儿避世而居,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日子早晚要结束的,可眼看着床榻上那个突然闯来的陶凯仁,他还是免不了心中一阵失落。
“娇儿……”牛大哥唤了一声,却再没开口。一句话横在心里,根本说不出口,生怕一说出口,一切就都结束了。
晓娇儿不知道牛大哥在想什么,以为他是惊讶于救回来这男人的身份,所以只是苦笑,没有应声。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要找大夫非常困难,而且陶凯仁和秋小凤现在都是朝廷缉拿的钦犯,找大夫来给两人医治,同样等于要了他们的命。晓娇儿看着气息奄奄的陶凯仁和昏迷不醒的秋小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时晓娇儿才发现,有了银子和粮食,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人果然是贪婪的,她此时此刻已经想到日后自己该如何养个专用的大夫了。不过以后是以后,现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死在这里。晓娇儿最后还是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自己亲自动手试试看能不能救活他们。
牛大哥寸步不离的跟在晓娇儿身后,见她取了些他送来的“草药”和软布要下手去给陶凯仁治伤了,急忙出言阻止。
晓娇儿一脸疑惑的望着牛大哥,牛大哥眼神闪烁,无奈之下,只好含糊的说,“会有人来给他们治疗的。”
话刚出口,白衣男子就如同鬼魅一样出现了。
他已经换好了另外一身衣服,依然洁白如雪,飘渺若仙,而他手里还多了一个黑漆木箱。
白衣男子进门的时候本来兴冲冲的,可一见牛大哥穿着一身新衣服,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两人目光相接,又是一团无形的火光炸开。这次晓娇儿是将两个人无言的争斗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心中一团疑惑一下子解开了,却也一下子增加了。
白衣男子堵着气没说什么,迈步来到床榻边,见陶凯仁的身子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可转而又想到什么,很快猛地转头狠毒的盯住了牛大哥,见牛大哥微微摇了摇头,他这才稍微放心。
打开黑漆木箱,就见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就连活了两辈子的晓娇儿都觉得那些东西新奇。
再看白衣男子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丝毫轻浮散漫,他快速的为陶凯仁处理伤口,然后给他灌下药物,再加上医治秋小凤,整个过程只花费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等忙活完这些,白衣男子才重新换上往日的表情,跑到晓娇儿面前表功。
“小娘子,今天你可又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晓娇儿惊讶于白衣男子竟然会懂得医术,她眼珠一转,瞬间有了打算。
“你就这么捣腾一会儿,确定他能没事?”晓娇儿大刺刺的对白衣男子表示怀疑。
白衣男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当我是谁?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我游……小爷救不活的人!”
游?
晓娇儿嘴角一翘,一双眼睛盯住白衣男子,害的白衣男子为刚才的口误而慌乱不已,又有那么一点心跳加速。
“这样最好,如果你真的能治好他,那这个人情就算是我欠了你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偿还。”
晓娇儿按照自己的小算盘,就这么说了。
白衣男子一听这话,马上将那口误抛诸脑后,本来嘛,早晚是要让她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欠下了这个人情,日后要还的时候,想必很有意思了。
白衣男子心里也把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非常干脆的同意了晓娇儿的话。
等两人达成共识之后才猛然发现,这屋中似乎……不知不觉的冷了许多。
牛大哥抱着肩膀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个,也闷哼哼的打起了自己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