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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从别后(一)

毛小方一怔,他知道,该面对的,终于来了,“偌瑶,如果必须要有个取舍,你怎么办?”

“取舍?”心里猛的一击,什么取舍,为什么要去取舍?是那个土御门吗?

毛小方,今生挚爱。土御门,那是我宿命的责任。

只是取舍吗?亦或是抉择啊?取舍,抉择,人生最难是抉择,偏偏,命运总是嫌生活波澜不够,喜欢摆出各种各样的抉择。

怎么办,我该怎么取,怎么舍?

“忘了我”毛小方眼中忽然光华暗淡。

忘了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要我忘了你?

我如何忘?怎么忘?怎能忘?你的波澜不惊,你的正义凛然,便是入了轮回,也只求,莫给我喝那碗洗却前尘的孟婆汤。

人说相思苦,最苦是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我说不是,今宵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天上的牛郎织女,彼此间横桓天河,阻隔云汉,不也有七夕鹊桥多情相渡吗?但得两心如一,便是天上地府,总也有那相会之期吧?

真正苦的……是你我情意未变,却又为何你要独自承担,却叫我情何以堪啊?

偌瑶轻轻偎在毛小方怀里,两人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靠在一起,连心跳,都已合为一拍似的,似乎希望就这么永远的坐下去,不管时间,空间……

而此时,扶在肩头的手,毛小方的手指悄悄地捏起咒势,“前尘从此过,忘字心中留。”

偌瑶,勉强留下你,你放不下你的责任,你又怎么会快乐?或者,该做取舍的人不该是你,是我才对啊。

“轻飘飘的,为什么会这么轻,好像好困,好困”偌瑶的视线开始模糊了,那个身影,散做如雾氤氲,飘渺在自己四周,想要伸手去抓,可是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一双那么熟悉的眼睛看着她,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似乎世间一切都包涵其中,说不出的执着深情,却又带着如此深切而无奈的悲哀。

终于,偌瑶昏睡在了毛小方怀里。

“希望这道失忆咒可以让你可以无忧无虑的继续你以后的人生”毛小方说道,一如既往的嗓音,却低沉到不行。

“师父……”阿海、阿初、阿秀大惊。

“好好照顾她”毛小方将偌瑶交给了蜜虫。

扶过偌瑶,蜜虫怔怔的看着毛小方。

“师父”阿海他们不解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做。

“回去”毛小方沉沉的说道。

伏羲堂内当毛小方他们回来时,陈秋桐正着急的等待着。

“师兄,怎么样,你们找到偌瑶了吗?”陈秋桐焦急的问道。

“我见到她了,她----没事了。”毛小方说道,那么的淡然,淡然到并不真实。

陈秋桐望着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没说出口,而阿海阿初他们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神情里带着不解和不满。

“师妹,谢谢你。”毛小方拂去了落在身上的雪花,一派淡然。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空旷的院子里,白梅似海,暗香浮动,天姿皎洁,冷艳如雪。

月下一片香雪海。

这个恍惚的刹那,也许让它过去,就好。

清晨时分偌瑶双目紧闭,多么相似的场景,近似透明般的脸庞上,垂下的羽睫覆盖住了那双灵动闪铄的剔透眸子,形状美好的唇角,似乎竭力抗拒什么似的绷紧成为一线。湿润的睫毛密密地扑下,泪痕在苍白的脸上清晰可见,眉头紧缩,却锁不住深藏的哀伤。

偌瑶的意识游离着,那么熟悉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洪流要将她整个人卷走般的昏昏沉沉,这个身体好重,好难过……

远远的,有着什么力量在呼唤着自己,那么的强大而温暖,若能去那里,一定会很舒服吧……

无处着力的身体似乎飘荡了起来,想要回应着那股不知名的呼唤而去……

可是,不能去,不能去啊!

若是去了,就永永远远会失去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了啊……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只是,心口那里,好痛,似乎有什么被掏空了一样……

心头有什么在熊熊燃烧着,可是却又无力也无能去追究,神志瞢然不清,恍惚中只渴望就此睡去,红尘万般,过往交错,再也与自己无干了……

偌瑶中的身体开始迸发出薄薄的,清冷透亮的金光……

蜜虫守在一边,她比谁都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意义……

然而,另一道月白的光晕,冰影般升起笼罩在那圈金色光芒之外,阻止了金色光圈扩展的速度。

蜜虫无奈的叹息,宗主,你放不下,又何必这么执着,如果抗拒,又何必那么多牵挂……

终于,她睁开眼了,而那那缓缓睁开的眼睛,即使汇聚漫天的亿万星辰,又如何能锻造得这等明亮清澄,深湛无边?

“参见宗主。”在众人的跪拜中,偌瑶完全醒来。

然而,那莹然眸子,扫视了所有人后流出的不解与迷惑,“咦,你们是谁啊”蜜虫知道,宗主,终于把一切忘却。

不知该说幸或不幸,偌瑶醒觉后,和毛小方的前尘历历,似乎早已成了全不相干的过往。沉静淡定,一点一滴的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宗主……一切一切,已然远离,忘却了甘田镇所有的人和事。

然而,看着这样的偌瑶,蜜虫却是心中苦涩,甚至是一抹心酸……为什么晴明大人和偌雅小姐要等待千年,而宗主与毛小方同样生生世世难以梦圆?难道,这就是安倍家女孩亘古不变的宿命?

而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蜜虫发现偌瑶睡觉时喜欢抱紧自己。就连醒来时,自己的身体还是蜷缩着,就像找不到温暖怀抱可以安心睡去的婴孩。

是从离开毛小方的那天起吧。

蜷缩在柔软的床上,偌瑶再次紧紧抱住自己“宗主,你真的忘记了吗?这样的选择,对你来说真的是最好的吗?”门口的蜜虫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日子每天在钟摆的摇荡中流逝,每个新的一天都似乎充满生机,可是夜,每个夜,却是如此的不安稳,难以入眠。

这一晚,一躺到床上,偌瑶又开始数小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今晚似乎有了点效果,数了没几只,睡意袭来,便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她睁开了眼,不由得大吃一惊,眼前的一切,陌生却又熟悉:陌生的建筑,似乎是一座道堂,道堂的大门并不是很特殊,然而唯一醒目的是大门上的那块匾——伏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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