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府刚解禁,城中一片杂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候。
田昭清对这种情况大是苦恼,这延平府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向各路人马挥着小手绢说快来快来嘛!到时候情况只能更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田宛看着她一手制造出混乱场面,倒很是满意的。
以前延平府各路势力深藏不露,无一丝一毫痕迹可寻。现在水浑了,说不定就有谁要开始蠢蠢欲动。
况且,那时,他们在明,人家在暗,只有被算计的份儿,现在搅得一团浑水,正是他们由明转暗的大好时机啊!
田宛的两个大丫鬟,海棠和丁香,此时正立在喧哗的街道之上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随意的翻捡,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俩正是田宛派出来探听消息的。
田宛要在延平府也建个窝点,其实要说来,这是很容易一件事,但就是这里是她的主场,她也一向肆无忌惮惯了,本着事无不可对人言,才根本没有想到过在这里也还需要设窝点什么的。
至于选在这个点儿上,那不是就为着想遇到几个同道中人嘛!
徐孟一到延平便忙了起来,损失了手下两员大将,联络工作自然要重新起步,而且,他必须在延平重新打下根基。如何不动声色的安插下去,可是门学问。
在这个本来的边境重地,又不比得洛阳,搬来去往太正常不会有任何人注目,随时有好多双的眼睛盯着,哪里又落户了一个人都是要给一个稳实可靠的身份的。
另一边,徐孟终于跟辽国方面取得联络。
“小姐,今日我和丁香二人出门打探,发现真的还有人在延平府也是急着落脚,而且应有好几起。”说话的正是海棠。
延平府里合适的房子只能有那么多,她要去找,别人也去找,这不是就碰着了。
田宛沉吟了一下,“继续谈,院子是一定要买下来的,同时多探听一点其他买主的信息,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给我查仔细了!”
就怕这前面几起都是烟雾弹,徐孟,你现在在想什么?
延平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里,一个汉人打扮的夷族人正皱眉走进一间贵宾间内,看着屋内已等待着的男子,不满的问道:“为何要选在这地方?这里人流进出来往,好容易暴露!”
细看这人,贴着个络腮胡子,络腮胡子,真是居家旅行隐瞒身份杀人放火之必备道具啊!
徐孟看着这人,也皱了皱眉,“怎么是你?”
来人似笑非笑,满脸嘲弄,“不然你以为还能是谁?我知道你怎么想,就怕你如今的身份,可还当不起的!”
徐孟捏了捏手中的高脚瓷杯,看着杯中荡漾的点点绿纹,抬头直视来人,“你们派人进宫,是要做什么?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要是你们毁约,我也不介意玉石俱焚!”
来人哼了一声,“你英国公府现今的境地如何,不须我多说,敢威胁我?”
“不是威胁,提醒罢了。只希望那位神医不要乱来就是了。”徐孟重重的念着“神医”两个字,“这神医,究竟是个什么人?”
来人的表情却有些讳莫如深,只是避而不谈,“不该你知道的,你不用知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同样,你做什么,只要与我大辽无关之事,我们也绝不干预。”
谈了半天,这人其实什么都没透露出来,可是合作,不给点诚意,怎么行?
徐孟沉声道:“要是你们一点代价都不愿给,咱们这合作还真是叫我为难呢!”
来人沉吟了一下,要用到徐孟的地方还很多,现在可还不能撕破脸,至于日后如何,放到日后再说,于是放软了态度,说道:“那你说说看,可以商量的嘛!”
徐孟一看有戏,神医之事其实对徐孟而言未必就全盘打乱了计划,要是用得好,推波助澜也不一定。只是现在看来,这个神医的身份好像还挺有趣的,竟连提都不能提,有混成这样的大人物,真是好有意思!
“我要你们现在出兵平州。”
来人连考虑都不用,“不行!我们多年的计划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提前,出兵之事我们自有安排。”
不就是顾虑着那个老皇帝!老皇帝积威日久,虽然已是病入膏肓,可面上仍不显,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不过徐孟当然也知道辽国的顾虑。
“并不是说大军压境,只是小股袭扰,如此也可降低平州边防的警惕性。”
“用兵之事,我说了不算,还得等我回去再议。”
事情商量好了,来人又匆匆离去,徐孟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居高临下俯视,脚下众生宛如蝼蚁。
未过几日,平州沂婺有辽军犯境。
辽军将沂婺边上的一个小镇劫掠一空,全镇被屠,无一人幸存,沂婺驻军赶到之时,辽军早已不见踪影。
总兵府里,气氛有些凝滞。
秦晖抚着他的短须,缓缓说道:“依我看来,此次应是辽军的挑衅试探之举。”
柳青用拳头狠狠砸了桌子一下,怒道:“他奶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让我来领兵,直接杀将回去!”
“柳老弟稍安勿躁,此事还须上报朝廷,等朝廷的指示下来再行决定不迟。”说话的是平州布政使沈世效。
“沈大人这话可说差了,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行一去洛阳,快马加鞭也得要二十日,若是辽军真正大举入侵,还须咱们尽快拿个决策出来。”田昭清强硬的反驳道。
秦晖看着场面一时尴尬起来,打着圆场道:“话虽如此,但上报也是确必不可免,如今辽军已退,还不知其真正用意,此事要尽快上报,看皇上如何决策才好!”
柳青板着脸,嘴闭得紧紧的,不说话。
他受辽军的窝囊气好久了,早就一心想着打回去才好,如今人家都爬到你头上来拉屎了,还要忍着?他一说话肯定好不了,不说还落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