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把前面两种方案淘汰是有一定理由的。第一种方案伤人不说,还可能折损梁彬继续寻求幸福的积极性。第二种是可以很好的解决眼前的难题,可是今后的日子自己就难过了,到最后,拒绝的伤害可能就会被放大无数倍。于是,第三种方案长痛不如短痛又不至于伤人太深的优点就凸显了出来。所以最后,章雪低下头,轻轻地对梁彬说:“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梁彬愣了一下,接着以为章雪是为了怕伤害他才如此骗他的,便说:“你要是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就信!”
“就是……”戴晓阳的名字到了嘴边,却被章雪遏在了咽喉。梁彬和戴晓阳一起创业,有了深厚的感情,如果因为她的出现而导致他们兄弟的感情破裂,不仅她的心里会有内疚,这肯定也不是戴晓阳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章雪最后只能改口道:“名字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在你爱上我之前就已经爱上了别人,这就足够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是我对不起你,你还是回去吧。你成功、优秀,会有很多人渴望嫁给你的!”
“是吗?”梁彬冷笑一声,说,“那为什么你不在那些人的行列?”
章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绕过梁彬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章雪对着梁彬的背影说道:“回去吧,我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电梯门关上了,把两个人就这样厚重地分隔开了。这道门也许就是章雪心里的那道门,现在只愿意为戴晓阳而敞开。
经过短暂的等待和简约的酝酿,章雨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买了一盒宵夜,踩着夜宵的点就奔往了酒店。然而章雨没有千里眼,所以此时酒店里上演的故事他完全不能预见,这也就怪不得他即将和这惨淡的一幕挂上钩了。
故事的女主角理所当然还是筱柔,男主角却是聂凯。
筱柔秉承努力奋斗的宗旨埋头苦干,然而饥饿的她却最终被一阵饭菜的香味打断了。筱柔回过头,看到一袋子饭盒,接着还看到聂凯,他的脸上还是洋溢着他招牌式的诡异笑容。筱柔先是惊讶:“聂总,你不是下班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后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我马上就走了。”聂凯不理会筱柔的情绪转变,把饭往桌子上一摆,说:“还没吃饭吧,给你带的。”筱柔继续推辞,说:“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了,到家再吃。”
聂凯坐下,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应该是说是注视着筱柔,脸上的笑容仍然驻守。筱柔被看得心里发毛,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聂凯笑得放肆起来,说:“我没看你,我只是在想,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把我拒之千里之外,连我带来的东西都不肯吃,是怕我下毒然后对你图谋不轨呢,还是你压根看不起我这种人?”
筱柔听出了聂凯的话外之音,如果她还是不吃那份宵夜,那么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她胆小,要么是她心胸狭隘。无论是那一种,都不是筱柔愿意留给别人的印象,最终,她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打开放在她面前的饭盒吃了起来。
三两口食物下肚,筱柔瞥见,聂凯仍然保持着那个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的姿势。筱柔有些不耐烦,小声嚷道:“我已经在吃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还盯着我干吗?”聂凯又放肆地笑了两声,说:“我没有看你,我只是在想,你既然饿了,那刚才为什么还不肯吃我的东西呢?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我现在不是已经在吃了,你能不能别再纠缠不休了?”
“可是很明显你吃的不是很情愿,看来你真的很讨厌我!”
“好,我讨厌你,行了吧。现在能让我安心吃东西吗?”
聂凯的嘴巴稍稍咧开了一些,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因为上次我在孤儿院跟你说我其实是在利用那些孩子?”筱柔放下筷子,板着脸回答说:“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让我讨厌你吗?一个连孤儿都能去伤害的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别人付出真心。”
“伤害?”聂凯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如何定义这两个字,他接着说,“你认为那是伤害?我想你错了,如果那是伤害,为什么孩子们的脸上都是欢乐的笑容?”
筱柔被问住了,想了半天她也无从解释,她只好说:“那是因为孩子们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在利用他们。”聂凯又说:“那如果他们将来知道了,会怎么样,会像你现在这样讨厌我甚至恨我吗?恨我给了他们关心,恨我给他们玩具,恨我给他们带来保护,恨我给他们带去生活的意义吗?”
筱柔懵了,聂凯的话是她没有考虑到的问题的深度,在她的心里,只有狭隘的对或错,却从未想过如果那份错比起对来更让人向往,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对和错的区分突然在筱柔的心里变得模糊不清,聂凯是真实给了孩子们欢乐和关怀,这一点,她蹩脚的理由无从反驳。筱柔冥思了一会儿,只好就小芸的事情来说事。
“那小芸的事呢?”筱柔说,“那件事你怎么解释?”
聂凯轻蔑地笑了笑:“为什么要我给解释?你为什么不让陆小芸和他的父母给我一个解释,在他们打算把一个压根不爱我的人塞到我手里,借此换取一桩生意的时候,他们又多么对得起我?如果他们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再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解释。”
筱柔哑口无言。到此,误会全部澄清,然而筱柔却依旧固执着心里的那份仇怨。也许仇恨就像火车上抛弃的石子,在失去支撑到达上升顶端的时候,不会由于火车的速度而落于身后,而是由于惯性的存在而重回主人翁的手里。然而,事实是筱柔不能再将那份厌恶固守下去,理亏的她只能低下头羞愧地吃着盘中食物,任由聂凯的眼神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一幕场景本不能代表什么,然而在兴冲冲前来相伴的章雨的眼里,那分明就是暧昧、是温暖、是情真意切、是两情相悦。
章雨转身就走,轻微的声响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却被无形地放大,以至于钻进了筱柔的耳朵。筱柔抬起头,章雨的背影就在她的眼里转瞬即逝。她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飞奔着追上前去,留下聂凯一个人在眼睛里焚烧着嫉妒的怒火。
在章雨打开车门即将钻进车内的时候,筱柔赶到了他面前。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筱柔趴在窗口向章雨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下班之后还会回来,还给我带了夜宵……”
章雨气急败坏地打断:“是啊,有的是人给你送夜宵,看来我还真是多此一举。”章雨把手中的夜宵往地上一摔,又说,“我本来担心你一个人会饿、会害怕,会想找个人说话,看来我的担心还真是多余,你瞧瞧你们,恩恩爱爱,我都分不清楚你到底是谁的女朋友了?”
章雨说完就一把扫开了筱柔抵住车门的手,发动车子朝着前方绝尘而去,留下筱柔一个人站在原地无助地迎风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