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武心里明白,小芸也不愿意这么快和他分离。他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两人便走到了缴费处。收费的工作人员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那位大爷,而换成了一位满脸憨厚的中年妇女。况武问她:“大妈,两张票多少钱?”
“不算票,算船,小船五十,大船八十。”女人以极浓的方言回答道。说完她转身看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转过头来的时候已是满脸的惋惜,她接着说:“不好意思,没有救生衣了,你们都会游泳吗?”
“会!”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女人还是不敢麻痹大意:“你们要真会。两年前就是因为有人骗售票员说自己会游泳,后来掉进水里,差一点淹死。那个售票员就这么给开除了!”
女人还未说完,小芸和况武就已经痴痴地笑了起来。经过两人的再三保证,女人最终才答应售票。工作人员带着两人选了一条船,小芸先上了船,主动坐到了没桨的一边。况武随后上去,他划动桨片,小船便挣脱队列,向湖中心的热闹地带驶去。这一回,小芸没再执拗着要抢着划船,她老老实实地坐着,看着况武摆弄着两片木浆。况武掌控着船行驶的方向,偶尔也看一下她,这时她就把脑袋撇向别的地方,可不过一会儿就又转了回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那一片热闹地带,一对对情侣都在那儿欢乐嬉戏。女人把水浇到男人身上,男人也把水浇到女人身上;男人和女人坐在划桨的位置,细心地讲解划桨的需要注意的地方;男人划着桨使船身在水面变幻出各种花样,女人就“咯咯”的笑,还拿个相机拍个不停。各队人马都有所忙,唯独况武和小芸无所事事。就在这时,有人提议,大家以船为单位打水仗。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响应,有些男人不想参与,却还是被女朋友耗着答应了。况武和小芸也答应了。一场激情澎湃的水仗就此展开了,男人划船,女人浇水,霎时间湖中心水波泛滥,一瓢一瓢的水泼洒开来,一群人立马隐没在雪白的水花中了。每一队人马都是一边琢磨着如何避开别人的攻击,一边又想着怎样去袭击别人。况武和小芸由于没穿救生衣,所以水花全部都溅到了身上。这也就越发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两人如同真正热恋中的情侣,肆意开怀地笑着闹着。况武单纯地琢磨着怎样把船向敌人靠近,小芸单纯地琢磨着怎样把水浇到别人船里和身上。后来,水仗慢慢地就变了性质,输急了的人开始罔顾规则,不浇水,而是派出男人抓住对方的船身,使劲摇晃。这样一来,那些还在浇水的人便感觉不公了,也纷纷开始效仿。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开始琢磨着如何靠近别队的船只,一旦沾上,立即出动双手。况武和小芸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他们依旧随着大家的方式嬉闹着。况武也偷偷抓住别人的船身使劲儿摇晃,小芸则开怀地笑着。谁知这时,他们后院着火,有人从后面偷偷绕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他们的小船,然后便是一阵花里胡哨的乱晃。况武小芸这才感觉危险已至。况武赶忙对船尾的那双手说:“唉哥们儿,别摇了,我们都不会游泳!”来人哪肯听这些,依旧使着蛮劲摇着。船身剧烈地晃动着,两人惊恐地赶紧坐下,两手牢牢地扳着船沿。况武还在对行凶者解释,但对方依旧不予理睬。这时,刚才遭受了况武猛烈攻击的人逮住了机会,也立即扑过来以牙还牙。正面交锋就已经够让人头大了,现在还是腹背受敌,况武和小芸更是丝毫反抗能力都没有。那两队人马却是更加欢快了,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完全匀不出脑细胞来思考况武他们的险境。两边的力度越来越大,终于,小芸没有抵抗住侵袭,一个颠簸,她就被翻出船外,跌入了水中,溅起的水花砸了况武一脸。况武立马跳下水,似乎忘了其实自己并不会游泳,一切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况武扑腾到小芸身边,他抓住了小芸的手。这时候小芸已经喝了不少的水,况武的鼻子嘴巴也被水不停地侵袭着。况武把小芸拉到自己身边,小芸显然是已经惊慌失措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抱住况武的头。
这时候,船上的人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才慌乱起来。况武抱着小芸,努力地把她抬出睡眠,自己却在她的挣扎下逐渐淹没在水中。如两年前一样,况武最后一使劲儿,便把小芸推到了船边。小芸抓住了船沿,趴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喘气,喉咙里还不停地往外呛水。而在这时,况武却还在水中挣扎。小芸声嘶力竭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你们快救救他……”她的嗓音里带着哭腔。船上有一些人还在呼喊救命,有一些男人打算跳下水救人,却被身边的女友拽住,有一些男人则卖力的划着桨,想要把船划到况武身边把他救上来,无奈自身也是头一回触碰船只,划出的速度也难以想象。由于刚才况武在救小芸的过程中已经咽了许多的水,挣扎又耗掉了他全身的力气,所以,很快他的人就开始往水下沉。小芸哭得更厉害了,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哭。她看着况武慢慢沉入水中,自己也疯了一样,撒开攀着船身的双手,想要到况武身边去。这一行为却却被跳到这艘船上的人拽住了,他们把小芸拉到船上。小芸挣扎着,却也没有几个大男人的力量大。
那蹒跚的船只终于抵达了况武的身边,可惜这时,况武已经沉入水中好一会儿了。船上的男人抓着还漂出水面的衣服,把况武从水中拉了出来。另外几艘赶过来船只帮忙,况武才从水中被救到了船上。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反应。救人的快艇此时也已经到达,救援人员把况武带到快艇上,又把小芸也带了上去,快艇便疾驰而去。快艇上,救援人员对况武进行紧急救援,一切如两年前一样。小芸抽噎着,祈祷结局也和两年前一样,况武能咳嗽着吐出水,然后爬起身来。然而这回,结局改写了,任凭救援人员怎么努力,况武就是没有丝毫动静。小芸慌了,她的眼泪又开始奔腾下来。她扯着况武的衣襟,拼命地摇,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况武很快被送到了医院的急救室。张玉庭闻讯赶来的时候,况武还在抢救,小芸则浑身湿漉地坐在手术室外,双眼无神地看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手术中”的字样。见张玉庭到来,小芸止住的泪水顷刻间奔泻了下来,她抱住母亲,边哭边说:“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说要去划船的。都怪我……”
晓月和赵惠琳并没有立即就回到哈尔滨去。她们先搬回了戴晓阳的房子里住下,之后,赵惠琳才去机场买了票。自从搬了出来之后,晓月就再没说过话,她每天要么就是坐在窗户旁望着窗外,要么就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发呆。赵惠琳买了机票回来,告诉了晓月航班时间,便听得晓月说:“带我去找程海!”赵惠琳以为女儿反悔了,满心欢喜带着晓月去了。敲了半天的门,程海才出来。此时的程海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他衣衫不整、眼神空洞、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味。晓月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程海就成了这副样子,她的心痛顿时扩大了好几倍。晓月哭着说:“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