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怎么样?”晓月龇牙咧嘴地打断。
机场的悲惨遭遇浮上脑海,程海投鼠忌器,刚到嘴边的话又立马收了回来。然而临阵退缩终归不是他能幸免于难的理由,他这一串狗急跳墙的咒骂,又是泼妇,又是蛮不讲理,晓月的爆脾气怎么能让她咽下这口气。只见晓月怒目圆睁,握紧的拳头高高地扬起,然而刚要落下的时候,程海的救星出现了,闻声而动的保安组织了这一场惨剧的发生,程海这才得以幸免。
询问了发生争执的缘故,保安把两人带到了商场的休息室。到底是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对待纷争总算是驾轻就熟,既然两人各执一词,是偷是捡难以分辨,保安提议放录像,眼见为实才能真相大白。程海问心无愧,当然满口答应,晓月以为自己问心无愧,也答应了。录像被工作人员调了出来,三双眼睛盯着屏幕,不断地快进快进,直到有一幕,是晓月接过导购员介绍的衣服,满心欢喜地看着,随手就把把手提包放在凳子上,可谁知包没放稳歪向了一遍,钱包也就顺势滑落到地上。这个画面同时被六只眼睛看到,程海一脸得意洋洋,像是刚在游泳馆里被人夸了身材好;保安一脸风平浪静,像是被人告知美国地震了一样;晓月的反应最具层次感,她先是一脸煞白,很快又涨得通红,接着又是一脸的青筋暴露。
程海趾高气扬地说:“戴小姐,你知道被同一个人用同一个理由污蔑两次的概率有多大吗?这么巧我还都赶上了,你说是我背还是你不聪明?难道你认为这个世上还有人偷了东西还待在原地等人来抓吗?”
“姓程的,现在是我理亏,要打要骂随便你,干脆点,别拐弯抹角的。”
晓月闭着眼睛,像是作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程海却不好意思开口,晓月的敢作敢当不仅让他怒气全消,还让不禁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可爱。程海笑了笑,说:“算了,你刚才也没打到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程海的宽宏大量并不是这场纷争的结束,或者说,这场纷争本身就是不可平息的,无论程海是宽大为怀还是咄咄逼人,晓月丢脸是成了事实,既然已成事实,无论程海做出什么反应,结果都是一样。这就好比女人问男人“你爱不爱我”,男人说爱,女人说回答得太快,摆明了是敷衍;男人沉默一会儿再说爱,女人说想这么久,分明是心里有鬼;男人干脆沉默,女人就说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在女人的世界里,道理就像鬼一样,听得多见得少。晓月带着满腹委屈来到筱柔小芸的住处,咣咣砸门,把怨气全部撒在了门上。筱柔开门,看见她满脸通红,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问道:“有人追杀你啊,跑得这么玩命?”
晓月却说:“追杀我,我不杀别人就不错了!”
筱柔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晓月却不说。她当然知道自己理亏,要是说出实情,以筱柔帮理不帮亲的个性,晓月绝对占不到半分便宜,于是她便敷衍道:“我被一个流氓欺负了!”这让筱柔听得稀奇,笑道:“流氓欺负你?你不当流氓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口不择言,本想避重就轻,却最终还是踩到了雷区。晓月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只好转移话题说:“小芸呢?”
陆小芸的去处自然不必言明,初次见面时说的后会有期不仅仅是客套,更是为她三番四次过府相聚埋下了伏笔。理由很正当,邻里之间多多走动的招牌就像山贼草寇说替天行道一样,名到底副不副其实不要紧,要紧的是够不够响亮能不能掩人耳目。筱柔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在对面,那个宇宙大花痴,搬进来那天在对门认识两帅哥,之后就天天往那里跑!”
筱柔实话实说的目的本是想让晓月和自己同仇敌忾,一起唾弃小芸重色轻友的行径,可没想到帅哥两个字以落入她的耳朵,她便一蹦三尺高,连刚才的怒不可遏、歇斯底里都通通无影无踪了,不住地央求筱柔说:“在哪里?带我去……”省略号的意思是说晓月重复了很多句“带我去“,直到筱柔听得腻烦,不堪其扰带她到了对面敲门才算完。
晓月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所谓帅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门开了,出现在眼前自己眼前的竟然是程海。程海也同样感觉匪夷所思,在短暂几秒的四目相视后,两人几乎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怎么又是你”的叫喊。程海说:“这世界也太小了吧,真是冤家路窄!”晓月纠正道:“是阴魂不散吧!”程海再次纠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成语一个俗语,然而此时的晓月和程海都没意识到,真正适合用上的一句,应该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才对。
短短几句交锋,用词一个比一个尖锐,战火就越烧越烈,还未分出胜负,就已经把两间房里的人都吸引了出来。小芸根据两人短短几句话,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她竟然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程海,你刚刚说的那个蛮不讲理的八婆,不会就是晓月吧!”
这句话就是“战争一触即发”中的那一触,晓月不辱使命,立竿见影地爆发了她蓄势待发的小宇宙,大叫道:“好啊,我让你当面骂我打我你装高尚不斤斤计较,在背地里就骂我八婆。我看你是活腻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世道多艰辛,人生多坎坷!”
这一次是确确实实程海无理在先,但他见不得晓月每一次都是那武力相要挟,在众人面前他可不想落一个“没用”的称谓,于是回嘴道:“我骂你泼妇怎么了,你狂妄自大、自以为是,还不听劝告、不听解释,动不动就使出武力,这还不是泼妇!怎么,握紧拳头是什么意思,又想拿武力来威胁我啊?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来这套,不仅俗不可耐,而且毫无新意!”
晓月彻底被激动了,圆睁的双眼几乎都能看到迸发出的火星,她的拳头越发握得紧,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是战鼓响起的声音。筱柔和小芸一听大惊失色,赶紧一人握住晓月的一只胳膊,双双劝她要冷静。
晓月倒也不是蛮不讲理,给了程海下台阶的机会。她说:“只要你给我道歉,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程海也强硬:“我向你道歉?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过骂了你一句八婆,你呢?冤枉我两次,打伤我一次,你还好意思让我向你道歉?”
晓月说:“我冤枉你我道过歉了,当时我说了让你打任你骂,你没动静也就扯平了,现在你背后捅我刀子,你就得道歉!”
程海说:“那你还花了我一百二十五块,两样相抵,我们现在互不拖欠!”
晓月说:“一码归一码,钱我还你,不过你也要道歉!”
戴晓月摆明了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对付这种死缠烂打、无理取闹,而且还丝毫不讲道理的人,程海无计可施,只好服软:“好,我道歉。戴大小姐,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骂你,我错了!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