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平宁守着昏睡不醒的母后,摇曳的烛火偶尔发出滋的跳烛声。她靠着床柱半卧着,怔怔地看着那跳动的火烛,心中反复多遍依旧不能释怀。明明是亲姐妹,是亲人,为何变成如今这样相互仇恨。她承认,金钱和权势自古至今都是人人看重的,但是看重的就只有这些吗?
想起自己的亲哥哥,苍平宁更觉得累了几分,想要离开的想法也越来越急迫,越来越坚定。她不贪慕那帝位,更不倾心谷玉恒,她只是想在这里平静地过一段日子。可,现世不如愿。
“二公主,御药房传话让奴婢去取陛下明早服用的药。说是需要早作准备,那药大略要熬近两个时辰。”绒衣站在内殿门口小声请示。
苍平宁累的没有动弹丝毫,轻声道:“那麻烦绒衣姑姑跑一趟了。”
绒衣回了个礼,恭敬退出去。
“母后现今怎么样了?”昏暗中,苍世宁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绒衣转眼四周,后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轻声道:“回大公主,陛下依旧如昨日那样,有口难言,且昏睡时间较多。”绒衣不知道大公主怎会出现在她去御药房的路上,莫非取药是假,而是为了传她见面?
微凉的晚风穿过假山,惹得假山后的苍世宁裙袂飘飘,只是深紫色的裙摆在这夜色里毫不起眼。苍世宁思索了一番,媚眼扬起,轻笑着开口道,“你去回禀你主子,这几日暂缓动手,本宫要来个一箭双雕!还有,你暂且回去好好伺候母后,让她再好好活两天……”
即使是黑夜,绒衣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位公主殿下脸上阴戾的神色,与他们的北溯皇殿下如出一辙。
绒衣应了声,就赶着去御药房取药。
苍世宁看着绒衣的背影,笑容更加明艳了几分,心中那个黑洞越来越深。
“母后,儿臣许诺你的事情马上就要兑现了,不是怪儿臣心狠,既然你们没把本宫放在心上,也别怪本宫不念母女之情。你既然如此喜欢苍平宁,那么儿臣就成全你们,一块下去当一对地下母女吧。”苍世宁轻迈着步子,回玉影宫而去,此时宫内灯火通明,但已然照不亮苍世宁心中的那片黑暗了。
“二公主,陛下既然歇息了,您就回去休息吧!奴婢会照看好的。”回到紫宸殿的绒衣,手上还拿着御医抓的药。
苍平宁疲惫地睁开双眸,摇摇头:“本宫不放心,本宫要陪着母后。”
“公主,您看您憔悴的,陛下醒来也会心疼的,再说绒衣姑姑在,等陛下醒了再遣人来告诉您就好了。”说话的是翠儿,苍平宁憔悴的样子连她都看不下去了。日日夜夜守着,也不见陛下好转,公主的担忧却是越来越重,再不好好休息,身体一定会撑不住的。
绒衣见状忙道:“翠儿说的是,只有公主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陛下,今夜,就让奴婢守着吧!”她不担心苍平宁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她只担心万一陛下醒来毁坏了大公主的事!
苍平宁无法,点点头,翠儿扶着她起身。“晚风凉爽,就这么走走吧!”
苍平宁不语,径自走在前头,浅粉的长裙直拖到脚背,起初不喜欢,现在却渐渐习惯了。以前做事独来独往,现在身边时时刻刻跟着翠儿,似乎这也习惯了。
“公主?”
翠儿小声唤了声,她才猛然惊醒,看到眼前的两名小太监,脚步停住,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钦天监。周身有一种别样的情绪掠过,夹杂着疑惑,自嘲,和惊诧。在无助茫然的时候,下意识竟然先想到的是这里,她不尽恍然失色,什么时候这个钦天监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还是说里面那个人,影响了自己?
翠儿在旁提醒着,“公主,不进去吗?”苍平宁看着这两扇大门,心里犹豫到,自己应该进去吗?思量了一番,还是转身离开了钦天监。
翠儿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到,“公主,为什么到了门口不进去呢?”苍平宁放慢了脚步,“还是回紫宸殿,我不能让自己有了依赖别人的借口。”
平缓的语气像是回答翠儿刚才的问题,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翠儿没有接话,她不懂公主这话是何意,她只知道她会好好陪在公主身边,尽心尽力服侍着。“公主不是答应回玉华宫休息了吗?”
苍平宁不语,自顾自地走,翠儿噤了声,主子的意思不是她们做奴才的能左右的,公主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转眼到了紫宸宫,一片静悄悄的,绒衣在一旁守着,看到苍平宁突然又折回来,心中一惊。“公主……”
“仔细些将软榻移过来,本宫今夜留在这里休息。”苍平宁说的很小声,语气却不容抗争。
绒衣只有遵从的份。
“母后,您醒了!”苍平宁惊喜地两步走上前,苍吟帝睁大着眼看着她,手微微抬了起来,苍平宁赶紧握住,感觉到她紧紧的抓着自己,大力的让苍平宁有点疼痛。
“母后,儿臣在呢,儿臣扶您起来坐坐。”等苍吟帝半靠着chuang背坐,苍平宁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母后的手背,“儿臣会一直陪着您的。”
绒衣刚找了人进来移置软榻,陡然看到醒过来的苍吟帝,心中一惊,脸上神色未改,指挥着人移好软榻后来到苍吟帝身旁:“陛下,无论奴婢怎么劝,公主都要留下来陪您,这才将软榻移过来。”
苍吟帝感动又无助的看着身边的苍平宁,心里有无数的话语却道不出口,想要提醒她小心世宁也开不了口。“呃…呃…”苍吟帝依依呀呀半天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颓废地拉着苍平宁的手,落下泪来。突然,她吃力的将手举高,指向桌上,绒衣与苍平宁同时转头看向桌子,绒衣一惊,忙小心的开口询问道:“陛下可是要喝水?”苍吟帝摇了摇头,依旧指着那里……
绒衣忽然想到,她有可能是想要桌上的笔和纸,想要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告诉苍平宁。绝不能让她这样做,坏了主人计划。
苍平宁眼眸一亮,欣然道:“母后是想要写字?”
苍吟帝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