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是种猪
杨威把玉盘放到案上，可建武帝看也不看，目光直逼跪着在地上的宫女：“你怎么还不走，想要朕的赏赐吗？”
他的脸有些扭曲。
“奴，奴婢不敢，可，可娘娘说，说这是她亲手熬制的，一定要奴婢亲眼看着皇上喝完，才能回去复命。”小月战战兢兢的回道，她只求要命了，赏赐……留着给别人好了。
“什么？”建武帝的脸变得有些狰狞，拍案站了起来，桌子激烈的震动着，震动中，盖在碗上的碗盖被震得跳了起来，鸡汤洒到盘内，就在殿上的人都为晓月捏了把汗时，看着那碗鸡汤，建武帝脸却又奇迹般缓和下来：“朕的爱妃还真体贴朕，朕岂能辜负了爱妃的一片心意。”捧过那碗鸡汤，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把碗重重放下，就走离座位：“朕吃了爱妃熬的鸡汤，感觉浑身是劲，朕现在就去找美人们。”
他走到晓月身边，见她还呆呆的跪着，没一点反应，更走到她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冰冷的眸光直直盯着她吓得苍白的脸，狞笑道：“你家娘娘有没有叫你跟着朕，去看朕宠幸别的女人？”
“没，没……”晓月吓得语不成声。
“没，那你还不滚！”建武帝的脸瞬间大变，扬起手“啪”一巴掌打在晓月细嫩的脸上。那响亮的巴掌声让黄德良慌忙抬手挡住自己的脸颊，仿佛建武帝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一样，全身一阵战粟。那一巴掌打得晓月眼冒金星，一阵天旋地转，昏厥倒地。可建武帝好像还未解恨似的，站起身来，抬起脚用力一脚踢向昏倒在地的晓月，还想再来一脚时，身边的杜辉等人慌忙跪下，抱住他的脚：“皇上，不可以呀，她是娘娘派来的，您这样……娘娘气坏了身子，惊了龙胎，如何是好？”
他们的话让建武帝的脸稍稍缓和了些。拂袖退出了御书房。
“晓月，晓月”见皇上走了，一直躲在外的紫霞和秀月慌忙跑了进来，抱着昏倒在地的小月拼命呼叫。本已昏厥过去的晓月被建武帝那一脚已踢得有些清醒过来，听到她们的呼喊，缓缓睁开眼，看到一脸内疚的秀月和紫霞，像个委屈的孩子，“哇”的哭出声来，哭得紫霞和秀月也忍不住心酸落泪。抱着她哭作一团。
两人搀扶着晓月，一边安慰一边向乾德宫走去。
乾德宫。
看到晓月那肿得小山一样的脸，不说宫人们，连紫绡都吓了一跳。忙忙的叫太监给晓月请太医去。
紫绡摸着晓月肿得小山一样的脸庞，泪，止不住滚落下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以为……”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她太大意了，她都忘了，他是个暴君，是个暴君又怎能用常人的眼睛去打量呢？
一边安慰着晓月，一边叫文仪取来消肿的药膏，亲自为晓月涂上。
晓月入宫几年，远离亲人，在宫内受够了苦，如今又无辜受了建武帝打骂，正伤心，听靖妃不但向她道歉，还亲自给她上药。感动得泪更是无法自抑，汩汩留个不停，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她就要抱着她叫姐姐了。
文仪见她的泪自进殿后就没止住过，不由嗔道：“看你，娘娘亲自为你涂药，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药都冲走了。”“瞧这巴掌打的，一定很疼，让她哭好了。这没人性的东西，下手就是重……”看着晓月红肿的脸，紫绡恨死了建武帝。
“晓月不是因为疼哭的，晓月是感动。”虽然这一巴掌打得她疼痛难忍，但也让她体会到了一丝亲人久违的爱。
“既然不是疼哭的，就不能哭了，瞧瞧，这药，我都涂了三遍了。”紫绡的话让围在身边的文仪等人都忍不住笑了，笑得得晓月都不好意思。也跟着笑，谁知这一笑，牵动小腹，一阵疼痛使她不由得“哎哟”一声，伸手按住小腹。
紫绡见状忙叫秀月，紫霞扶晓月下去休息等太医，紫霞、秀月两个正在一旁内疚不该让晓月独自去承受皇上的怒火，听娘娘这么一说，赶忙过来，搀扶她下去。
紫绡亲自从建武帝所赐的珠宝中挑几件来，叫文仪给晓月送去，反正那宝贝都是他给的，就当他送给晓月的赔礼。
“娘娘，您也不必那么怨恨皇上，文仪觉得皇上会有这些举动，可能是恨娘娘不在乎他……”听她不住的咒骂着建武帝，文仪忙为建武帝辩解。
“我怎么不在乎他？不在乎他，我会熬了鸡汤给他喝吗？别人还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和他又没怨没仇的，只不过看他无聊，陪他玩玩，至于把我的人打成这样？”文仪话还未说完，就被紫绡打断了。
“这……”文仪见她一脸愤恨的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拿着珠宝去看晓月。
紫绡厌恶的扫了一眼面前成堆的珠玉首饰，走出寝殿，闷闷不乐的在盘龙榻上坐了下来。
她多想走出这皇宫去过自己的生活，多想拥有一个爱她，钟情于她的丈夫，可这些，离她是那么的远。她扫了一眼殿下排立，如木偶般站着的宫女太监，想起晓月那半边肿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的脸，不由一阵心寒，赶紧抱起小几上的手炉。她不想再和他斗下去了，跟他斗，她永远只有吃亏的份。下次，就把心里的醋意表现出来好了，满足一下他的自尊心，也许遂了他的愿，他就不会再和她纠缠下去了。
“娘娘，皇上派黄德良公公看您来了。”
守门太监的话惊醒了失神的她，她只扫了门外一眼，又转开了眼。禀报什么，她有资格不让他进来？
“娘娘，皇上派奴才给您请安来了。”黄德良和身后的两个太监跪了下来，“你又来干什么？”她头也不抬。目光只盯着手炉上的花纹，经过晓月的事件后，她连他身边的人也不想见了。
“皇上吃了娘娘亲手给他熬的鸡汤，说不但味道好，吃了还力气倍增。圣心大悦之下，亲自到宝库挑了好些珠宝，派奴才送来赐给的娘娘，皇上还说，说他这些个晚上，力气消耗得，消耗得大了些，请娘娘每天，每天亲手为他熬鸡汤调补身子……”黄德良边说边抬眼偷偷打量她。
可紫绡只用手抚摸着手炉，对两个太监捧到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的珠宝。是瞧都没瞧一眼。
黄德良见状也不敢再往下说，只得叫太监把皇上所赏赐的那两匣宝物交给文仪，悻悻地向紫绡告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泪，在黄德良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啪嗒啪嗒滴落在火炉盖上，她慌忙抬手拭去。
那样，看得文仪也是眼圈发红，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文仪，我可不可以出宫去游玩。”她抬眼看向文仪，她多想出去走走，去呼吸一下外边的空气，哪怕，一个时辰也行。
“不行的，娘娘，后妃无事不得出宫，这是祖制。”文仪心疼的看她。
“那……那我去看看庆王妃可行？”失望中，她突然想起了庆王妃，那个和气可亲的女人，她不是说有空来看自己吗？这些天她一直不来，自己可以去看她呀！作为侄媳去看婶娘是正事呀！她有些兴奋的看着文仪。
“娘娘，庆王妃回娘家去了，现在不在京城。”文仪实在不想扫她的兴，可又不得不这么说。她也希望她快乐，也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说话解闷，所以今天一早，她还未起床时，她就派人去见庆王妃，想请她进宫陪陪靖妃，可派去的人还未出宫，就听到庆王妃回娘家去了的消息。
“嗯，失望重新又回到她俏丽的脸庞上。她有些沮丧，依靠在小几上。
诺大一个宫殿，虽说侍候的宫女太监排了长长两行，可连个说话解闷的人也没有，终是这个靖妃的头衔害的。她有些怀念在平城的日子，虽然那里有她许多伤心的回忆，可那里也有她熟悉的，疼爱她的人，那些阿姑阿婆们怕那个女人欺负她，经常上门看她，陪她说说话，或给她带来些好吃的东西。这里虽然受人敬仰，出门坐辇，服侍的人一大堆，可是终觉得心里空虚，无聊至极，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建武帝，难怪那么多善良的女人进宫后变得歹毒，原来是寂寞逼的。想到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此，而他却在别处寻欢作乐，忙得不亦乐乎。想到他那无数次亲着自己的唇，此刻正亲着别的女人，她心里酸溜溜的。异常的难受。
那么多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不够，还屡屡派人来逼她，逼她把心里的醋意表露出来。
命怎的就这么苦，摊上这种男人。
“娘娘，您现在怀着皇嗣，可以向皇上奏请去皇觉寺上香啊！”从晓月那里回来后，一直站在身边侍候着的秀月这时突然开口说话了。
“可以吗？”本懒懒地扑在几上的紫绡闻听可以出去，赶忙坐直了身子。
“不但可以，还必须去，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忘了，还是秀月记性好！”文仪的的脸上充满了兴奋。
“那我们现在就去。”听说可以去，紫绡兴奋的站了起来。
“嘻嘻，娘娘，您今晚梦里好去！”秀月指着正点着灯笼的宫人们掩嘴偷笑。
“喔？嗨！”看着一屋的亮光，紫绡失望地又坐了下来。
“明天去一样的，可以从早上玩到晚上。”文仪见她一脸的失望，忙安慰道。
“好啊，明天早早去，天黑才回来。”紫绡盘算着。
“可是娘娘，去皇觉寺上香，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还得皇上批准。”文仪提醒道。
“那你现在去找他，让他批准。”紫绡对文仪说道。她才不要去见他，搞不好他又用那张亲过别的女人的唇来亲她。
“娘娘，还是明天吧！”文仪不自然地看着她道。
“为什么要等明天？”今夜事情办好。明天直接动身得了。
“皇上现在……”文仪不安的看着她。文仪的不安让她蓦然想起方才黄德良的话，脸上又有一丝难看。
“为什么说必须要去皇觉寺上香？”就在文仪想着找什么话题让她开心时，紫绡突然问道。
“因为这是我朝第一位皇太后，懿安太后下的懿旨。传说懿安皇太后年轻时不知何故，怀孕了几次，都莫名其妙的流了产，年近三十，还未有一个儿子，急得不得了。四处求医问药，结果还是一样。她本不信佛，但有一天，她也不知什么原因，她到皇觉寺去，顺手在佛祖前烧了一炷香，她当时正怀着身子，总以为那一胎也会像前几胎一样，保不住。可没想到后来居然生了下来。而且还是个男孩！高兴之余，懿安太后她想起了自己在皇觉寺烧的那柱香，于是每年都去皇觉寺上香，说来还真是奇怪，她后来又平平安安生了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她的长子就是我们大宁开国皇帝……建英帝。懿安太后认为这都是佛祖赐予的，在建英帝称帝后，就下了这么一道懿旨，凡后宫怀有子嗣者，都要到皇觉寺去上香，于是皇觉寺就成了皇家寺院。”
文仪对这段典故如数家珍。
“听说很灵的，娘娘去佛祖那里请他保佑生个皇子，皇上现在还未有皇子，说不定一高兴，就册为太子，娘娘您，可就是皇后了！”秀月兴奋地说道。
“我不想做皇后，也不祈望他能当太子，我就希望他长大后，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残暴。”紫绡对那些荣华富贵并不稀罕。
事情涉及皇上，让两个宫人不敢再说什么。
夜，终于在滴漏声中过去了，紫绡一起床，就催促文仪去找建武帝向他请行。
御书房内，建武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案后一言不发，张亭玉和庆王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怎么？你们不是说有本要奏吗？怎么不递上来？”建武帝许久不见他两人出声，更冷冷的开口了。
“老臣……”没法子，庆王只得先开口，可才来得及说两个字，声音就被御书房外当值的太监打断了。
“启奏皇上，乾德宫女官慕容文仪求见。”太监跪在地上禀报道。
“是不是又来送鸡汤的？叫她滚！朕在处理朝政，朕不是种猪！”建武帝“呯”的一拳拍击着龙案，整个人跳了起来。
那凶样，连身边的六个贴身太监都吓住了。
“不，不是送鸡汤！她说是代娘娘来请旨前往皇觉寺上香为皇子祈福的。”太监急急回道，就怕他回答得晚了，他的怒火又加几分。
“如此，叫她去便是了。”建武帝的脸虽然没有一丝的缓和，但语气却平静了下来。
“杜辉！”看值日太监退下，建武帝唤着身边亲信的太监。
“奴才在。”杜辉赶忙应道。
“你，随驾侍候。”
“遵旨！”杜辉转身向外走去，走近庆王，递了个眼神。庆王会意。点点头。
“你们今天的奏本最好是好事，否则……朕今天要去校场杀人！”建武帝恨恨的看着下首的两人。
“好事！好事！皇上，派往各国的人选，臣已选好。”“陛下，臣的礼单已拟好。”两人争先恐后奏道。
“这算个屁好事！”建武帝目露凶光，“没事就滚出去，朕要静一会。”
“是！”两个大臣慌忙退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