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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逝水流金(13)

又见飘雪

除夕那一晚,天气变得特别冷,阵阵鞭炮过后,夜变得特别静,絮像一只猫一样几乎首尾相连地蜷缩在被窝里。第二天,推开窗子一看,呵,雪落了一地,广袤的大地变得白茫茫一片。紧接着,雪断断续续,纷纷扬扬地又下了一天。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了,她只好就着炉火取暖出神。

第二天,天晴了,太阳出来,蓝天下那座村庄边上的森林首先摔掉了树干上的积雪,露出灰森森颜色。村庄也跟着慢慢苏醒了过来,高高矮矮的烟囱里渐渐冒出了青烟。她先是偎着门看那片雪原,直到房檐上的积雪慢慢融化,雪水顺着下垂得老长的冰柱滴答下滴,才想起是不是要到外面走走。母亲站在她身后,心疼地看着她,止不住叹息。

絮在外地一个很远的城市工作,好多年了,她总像候鸟般,在年终回到这个生养她的小村庄,过完年就搭第一班车返回。父母开始是欣喜于每年终能全家团聚,但随着妹妹嫁出,弟弟结婚,父母开始用担忧的神情看着这个曾经给他们带来惊喜和荣耀的长女。总在追问她的个人问题,刚开始,她总说快了快了,后来谎扯不下去了,就沉默不吭声。父亲最疼她,在饭桌上绕山绕水地总说,絮,你弟妹都结婚了呢,可一看到她蹙紧的眉头,就低头拨拉着饭不再出气。母亲每次送她去候车,临走总拉扯着她的围巾,低声叮嘱,明年再不可一人回来。她总不耐烦地说,好好好。

可絮年复一年,总像一只落单的鸟儿,准时从远方返回,只不过接她的人,由以前的弟弟变成了现在的母亲,弟弟有人陪了呵。

絮总害怕母亲接过她的行李,眼睛却往她身后瞅的神情,这总让她那似乎愈合了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甚至想,是不是以后真的不能再回家过年了。

絮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女大学生。

多少年前,这个除了读书,就整天跟在父母后面下地干活的女孩儿,在一夜间变成了这个村庄的骄傲,她被某大学录取了。父母特意为她办了酒席,乡亲们送来了钱米,村子里一片喜庆。絮在外面读了四年书,终于在一个很远的城市有了份工作,变成了这个村子教育子女的楷模,父母们常带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看人家絮。

可谁能知晓她的心事。

那一年,她结束了学业,来到那个她现在生活的城市。她分到的那个用人单位早早的派人来接了她,并安排给了她一个单身宿舍,她放下行李,环顾着这个虽然小,但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天地,心里不止一次感谢上天的眷顾,让她这颗小小的种子,漂到这么远扎了根。

她以一种感恩的心情,努力工作,回馈领导和同事们的关怀。以一种农村孩子与生俱来的质朴,博得了和她接触过的人的普遍好感。每天,一下班,她就蜷在屋子里看书。她那时特别迷恋那些俄罗斯经典作品,心中充斥着白桦林,顿河平原,以及活在作品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人们发现这小姑娘特别不喜欢说话,开会集体活动时,总那么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睁着如梦似幻的眼睛,遇到非常开心的事,也只是抿口微笑。

同事们争相给她介绍男朋友,刚开始她总拒绝,后来拗不过,就见了几个。她其实那时没什么标准,觉得只要合脾气就行。其中一个和她一样出身寒门的,让她特别留意。那天他们坐在咖啡馆里,他简短地介绍完自己,就无话。介绍人插科打诨,总想活跃气氛,更让他局促不安。而她,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似乎与此事无关。女伴以为又是空忙一场了,在临分手上车时,那小伙子早早地站在街道边,拦了辆的士,给她们开门关门,又将一张钱递给司机,司机说没补的,他又忙将那张钱递给她,她淡淡地说自己有,小伙子发火了,硬将它塞给她,并要司机开车。她没再拒绝,在汽发动那一瞬,她仔细看了他一眼,他挥动着手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影晃动着拖得老长,她就从女伴那儿要了他的电话。

第二天,她打电话给他,要他到她屋子来,她有事找他。

他如约而至,并给她带来了一袋子书,她翻翻,都是些大部头。就茫然地看着她,他说是她那女伴说的,他猜测着买的,不知她喜不喜欢。她没说话,将那晚用剩的钱还给他,他看也没看就揣进衣袋里。于是,他们开始了交往。

他们有时一个星期才见上二三次,常去的地方是那家书店,常待在那些沿过道里放置的书架边一待就是几个小时。要么就沿那条街道无目的地走着,累了饿了就到随便哪家小吃店吃点东西。他们交往了近一年,但关系总是若即若离,升不起温,不像恋人更像朋友。

那一个冬天,她们刚放春节假,天气异常的冷,早早的飞起了雪,她用不着上班,看书很晚着了寒,第二天头痛发烧起不了床,就打了电话给他。他早早的过来,给她买了药,硬要看着她吃下。又给她烧了姜汤,扶她起来,让她靠在他臂膀里,用匙子一匙一匙地喂给她。她第一次离一个男人那么近,觉得被他扶住的部分正止不住发麻,而眼睛也似乎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竟那么坦然地端详着他。在他精心照顾下,她三天后很快康复了。

见她转好,他就说也请了假,忙忙地要去加班。临出门,她叫了他一声,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她犹豫了一下,挥挥手,他才又快步离开。

她哼着歌,换了套衣裳,在镜前很仔细地梳洗打扮了一下,就上街买了几斤毛线,心里想着为他打件毛衣。想要打电话给他,但记起他为自己耽搁了这么几天,就又作罢。回屋发现他落在椅子上的外衣,就用手比比划划,算是量了尺寸。

弟弟打来电话,要她赶快回家,说是到了春运,就不好买车票了。她只好收拾行李,到了车站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在那头着急地问,要他送送吗。她说不用了,已经上车了,他只好说一路顺风。

她于是回到了家乡,用了一个春节,偷偷躲在屋子里为他织那件毛衣。

春节刚过,她早早地回到了那个城市。打他电话,总是忙音,就带着一种急迫的心情去找他,他租住的房东说,他换地方了。她只好回到自己的小屋,推开门,脚下有张字条,是他写的,仅寥寥数语——

絮:

我们相处近一年余,我总是看不透你,你沉默寡语,让我总游离在你飘忽不定的思绪之外,我们似乎永远只能是朋友,事实上我们也已经是朋友,对吧。

祝你永远快乐幸福!

……

她陡然觉得有一根针猛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的脸庞。她躺在床上睡了两天,然后上街饱饱地吃了一顿,回来后,将那件衣服从领口剪了一刀,拉着线头,将那些毛线拖了一地……

从此,她上班干活总是比谁都积极,可成天都少见她冒出一句话语,热心人给她介绍朋友,她都淡淡一笑,说有了呢。

2007-1-26 23:29

雨季的记忆

好多年了,他仍然异常清晰地记起那个闷热的雨季。

那年他只身来到这个城市,老朋友都在外地,而新朋友有待认识。下班后,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阳台上看书。他租住的是一个二层楼房,二十来个平方米,一室一厅,屋内还算整洁,外墙是裸露的红砖,经年不断的日晒雨淋,砖缝里满是绿苔。最让他又喜又恼的是屋外那株夜来香,繁枝茂叶差不多罩住了他的阳台,整个夏季,那股浓郁的香味招惹得蝶舞蜂飞。

年轻的他内心充满躁动,可陌生的环境又不得不让他闭门清修。他可以闭目塞听,却难以管住嗅觉灵敏的鼻孔,这让他很苦恼。苦恼的他不想闻那股闷头的香味,下班后只好改在街上溜达。

他的土著同事陈,见他下班后常无所事事,就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他溶入本地的义务。有一天,陈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说要到他同学家里玩,这就注定了晓宿命般在他生活中出现。

他记得那只是和平常并无二致的早晨,他随着陈转到一个曲曲弯弯的巷子,推开巷子尽头一扇生锈了的铁门,里面是一个幽静的小院落,一株大的三角梅从墙壁角伸了出来,枝叶婆娑地遮盖了院子上空。陈径自进到院子里,大声叫喊:“林,林……”

一个声音从屋角传来:“是陈啊,我姐不在!”

他和陈循声走了过去,看到屋内靠窗的地方,一个女孩正坐在桌子边,桌上摆满了彩纸、泡沫塑料板、剪刀等一大堆物件,见人也不抬头,正专心致志地做什么。陈大咧咧地凑上去,一屁股坐在桌上:“晓,做什么了,见我也不倒茶水,姑娘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有礼貌了……”

那叫晓的女孩抬起头来,白了陈一眼,这才发现有外人在,想说的话忙忙打住。

陈拉拉他:“晓,这我刚来的同事。”

又指指女孩子:“这是晓,我同学的妹妹,在医院里当护士。”

晓这才站起身来,细声细气地对他说:“你好,你请坐。”

他和陈就着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女孩子又低头专心做她的事。他这时才看清桌上散乱地摆放着白的泡沫、红的彩纸、剪刀、大头针、彩笔等工具,女孩正在用泡沫塑料板做一个心形物件,那些彩纸显然是用来做装饰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笼罩着她齐眉的刘海,他看着她,发现她的头发浓密漆黑,洁白圆润的脸庞像沉入夜色里的一轮月亮。空气静谧清新,溢满甜甜的清淡味道。

陈没话找话说:“谁有福分得到你做的心了,晓。”

女孩抬头嫣然一笑:“别瞎说,我送给朋友的结婚礼物,没钱,就只好自己做。”

他觉得心里隐隐一动,更加细致地观察起那女孩来。

女孩正在彩纸上用铅笔绘剪裁线,画的线条歪斜斜的,很是笨拙的样子。陈粗着嗓子对她说:“让哥帮你吧,让你见识什么是专业绘图,你看,你可以先用圆规画二段弧,再在这儿相交……这不就成了标准心形。”

陈抢过女孩手里的圆规,却把它塞给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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