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我不会杀人的，我不会杀人的！我怎么会杀人呢。我怎么会杀人呢！呵呵”李新艳坐在地上，染血的刀就像一根刺，冰冷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
“你这个女人，你敢杀我，咯咯——”鲁先喉咙迅速滚动了几下，还想说什么，目光瞄到外面的人，外面走过的人一下子，把她从地上狠狠推开，“走啊——”鲁先大喊，扑倒在地。血从地上开始一大滩，然后，然后——
李新艳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感觉，她没有感觉，她干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干，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被冠上杀人的名声，凭什么，她要找人说理，对，她要找人，找人。
“啊——死人啦！快，快，快，鲁先他们家婆娘杀人了——”
门口的，街坊的。人，围了一群人，对，她从后面走。
李新艳踉踉跄跄地，也不知道她在跑什么，她只知道跑出去，跑出去就行了。大街上，满是忙碌混乱的人群，好像一下子，她进去了，所有的人就像被开水烫过一样，都远远地站开了。
这条街，都是她认识的人，都是认识她的人，可此刻，她仰着张脸，想说什么，有人突然大叫。有人甚至拿东西砸她。好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能做什么？
“杀人犯，杀人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这三个字，都是这三个字。
“不，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她，她睁大眼睛，想要找什么，什么都没有的，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人呢，杀了人的人呢？
她继续睁大眼睛，很快，一个鸡蛋在她眼睛上拍碎了，黄色的蛋汁哗地流下，流到嘴里，好像最后一点营养挤到她的嘴里，她舔了下，有点腥。
她想擦掉印在脸上的鸡蛋，可是很快递，身上，头上，菜叶子，菜帮子都上来了。她没有地方去了。就站在那里，直到被带走。
“说！”头顶上起码超过人类受用范围的灯光就打在头顶，灼烫的好像头发头皮都要被烤焦。
李菲扮演的女王气场全开，一个蓝色的封皮文件夹摔在桌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该烧菜，煮饭。吃饭。”
“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脱一切，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从实招来。”
“我要说什么，哦，我要洗澡，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椅子也不要，呯地坐到地上像个傻子。
“叫医生过来。”李菲拨打了内线电话。
一个穿着白大挂地匆匆赶过来。看眼睛，看舌头。量体温。李新艳没有任何不配合。
相反很配合。
“她，好像是精神病！”
“什么？”神经病？
那不是？李菲强压着怒气，挥了挥手。
场记在看了导演的神色之后“咔”地一声，修丽华身上最糟糕。
都是味儿。洗都洗好久，而这样，群众演员增多的戏份拍一次很麻烦，不过，很好，她一次就过了。
修丽华赶紧去洗澡了。准备休息一会儿，下一场没有她的戏，吹干了头发，重新，梳好了扎在后面，喝了一口水之后总算活过来了。
当她站在人群当中的时候，那些目光，她也是深刻地体会到了人多了唾沫都能淹死你这句话的含义。
演完了这场戏她感觉到自己或许不是身体上的疲累，而是心里上的，感觉到一下子心里的荒芜，好像都长满了草，无处下脚。她好像陷在里面了。这种不可自拔地情绪以前从没有过的，一种想要放弃的念头就从心里滋长起来。
“丽华姐！”董言也是跟着她一起成长的，可是，此刻，看到她一下子连晚饭都不想吃的时候，身体看着也没有发烧。怎么了？董言很紧张，特别是在这种拍戏的时候。天也不热，可她已经急出了一身汗。修丽华躺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董言守在一旁，紧紧地看着她。
“她怎么了，我打她电话也不接，吃饭了吗？”苏成新不知道从哪里猫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修丽华一动不动地在那里。
“她——着魔了？”苏成新一眼就看出她应该是还在戏里没出来，有些时候其实很好把握，出戏入戏的跟进门出门一样，只要一跨就过去了。可是，有的时候，就怎么也摸不着那道门到底在哪儿。
“你杀人了！”苏成新跟鬼子似的黑着脸朝她吼！
“我没有。”修丽华对着他喊。她怎么可能，不，这，这不是片场。就跟后脑勺被人敲过一样。她四处看了一眼，在饭店里，自己的房间。
“我。头疼。”深深地好像把肺部的气抽空，身子紧张地靠在墙壁上，不想动。
“你好好休息。”苏成新走了出去。董言一直到刚才才知道这种样子，是入戏太深了。她突然对做演员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如果一直出不来怎么办？泛起全身的鸡皮疙瘩抖了抖，抖不掉。
修丽华睡了大半夜，总算想起她也是养宠物的人了。爬起来就看到那只黑狗正蜷缩在她的门前，好像守卫一样。修丽华一下子就安心了。什么都不想地睡到了天亮。听到一哆一哆地声音。那是狗的尾巴甩在门上的，叫她起床呢。
修丽华爬起来。深深地仰望天空，还是那样蓝，真好。狗也已经直起身子来了，他矫健的身躯入弧线一般从腰腹收起勾出。非常漂亮的一只狗。
修丽华不禁吹了个口哨，很响。一下子，临近的几个房间门都开了。
她朝他们挥了挥手。有些脸红地笑着。
今天的戏虽然不如昨天那么精彩，但是，这一场，修丽华拍的也不轻松。面部的表情，心里的想法，和人之间一句话一句话的交流。当终于剥掉她这身皮的时候，是挂在墙头，还是晾在肩膀上。
她自己也没有底，如同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一样，一一歪歪地俯视着，俯视着大楼。好像四周有无数的虫眼，突然就从脚下钻了出来，然后，她一声叫——惊天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