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背叛自己
前行颀长的背，一僵，过了许久，才缓慢地再次迈出了脚步，同时，南钥祈翎低沉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尘埃，凝重而又久远，“冷逸，替朕照顾好她，她的命，比朕……重要……”
朕会等她，等她决定。
即使，那需要生生世世……
南钥八十三年。
南钥、西奉、北枢、东阑，皆派出大量的暗卫访探各国之内涌入的武林之士的原因。四国之内，相较于北枢王朝与东阑王朝，南钥与西奉两国，稍微较为平静。尤其是西奉，几乎没有派出什么人，然而，西奉王朝的皇帝箫默清却在暗地里飞鸽传书给西奉太子箫墨月：即刻回国。
于是，在稍后不到半月的时间，箫墨月带着他的亲卫，来到南钥王宫辞行。而这次辞行，本来也没有什么，然而，等他离开后，整个王宫却再次陷入了一场混乱。
新进宫的那位被他们的王上视为珍宝的绝色女子，不见了……
华颜楼。
静默地站在窗格前，舒莫的手指轻敲着窗棱，极为缓慢地听着身后尹莫言的禀告，眉头却时不时地蹙起，听到一点，蓦地转过头。
声音微提：“你说南云道长在西奉？”
“是。”颌首，尹莫言也有些莫名其妙，“是的，派出去的人探出的结果的确是这样，五年前，不只因为什么事情，西奉皇帝箫默清以一百精兵暗卫，无声无息地带走了南云道长。”
“一百精兵？”舒莫挑眉，“这不可能。”
“属下也觉得不可能，能够无声无息地从王宫内带走一个普通人，也许那一百暗卫可以，但是，带走得道的南云道长，这的确很难相信，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南云道长是自愿的呢？”
舒莫抚着眉心的手，蓦地一滞，眉眼间闪过一道冷然。
却渐渐地沉寂，“的确有这种可能……”
转身，舒莫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淡漠的黯然，“明日你随我启程去西奉国，让无影的人继续查探，无论真假，去看看也好。”
“是。”
想了想，尹莫言抬眼，犹豫着，“主子，还有一件事，莫言不知道要不要说？”
“什么？”
“就是王宫里出事了，据说新进宫的那名跟主子前世极为相似的那名女子不见了，而且是在西奉皇太子箫墨月离开之后，王上那边，已经派了一批侍卫去追……”
“嗯，我知道了。”
点了点头，舒莫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然而，心还是止不住滞了一下，南钥祈翎，他……还好吗？从她上一次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吧？
那个女子离开，他应该会很担心……
看着舒莫的背影，尹莫言狭长的丹凤眼，极为缓慢地闪过一道黯然，却掩藏的很好，垂下了眉眼，慢慢地退了出去。
主子，何时你也能把莫言放在心中，哪怕只有那么片刻……
南钥八十三年夏末，在一条羊肠的小道上，一批人马疾驰而过，呼啸的马蹄声，踏破了黎明的宁静，显得格外的清晰，渐渐地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
在他们离开一炷香后，另一对人马，随行过驰。
领头的骏马上，一身黑色锦服的劲装男子，眉眼间有着极深的凝重，深不可测的墨眸，只是定定地望着前方。身后，统一黑色劲服的暗卫模样的男子紧随……
半月后。
西奉王朝都城。月落城。
月落城，跟它的名字一样，整个都城呈现一个半月牙的形状，在月将落不落的时候，淡淡的辉光洒在上面，整个都城，玉一般的纯粹，透彻。
舒莫一行人静静地走在这被誉为四国最美的一座城，果然如同它传言的一般。多看一眼，恐亵渎了它，少看一眼，总觉得损失了什么。
在这得与失之间，他们住进了华颜楼在西奉王朝的一家酒楼。
端坐在厢房的桌子旁，舒莫略微抚着眉心，半个月不停歇地赶路，这个身体还真是有些吃不消，现在她觉得整个人仿佛散了架一般。
一旁，看出舒莫的疲惫，尹莫言略微担忧的问道：“主子，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好了？”
舒莫摇了摇头，“不必了。查探的如何？南云道长如今的准确方位在哪儿？”
“据说是在西奉皇宫内，具体的所在，还没有探听清楚……”
“嗯。”点头，舒莫随即沉默了下来，站起身，看了尹莫言一眼，摆了摆手，“莫言，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出去看看。”
“可要莫言跟主子一块？”
摇了摇头，舒莫轻叹了一口气，“不用了，你应该也累了，休息吧。我随便看看就行。”
听到这，尹莫言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缓缓地退了出去，然而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在关上房门后，对着暗处的人摆了摆手，低声的吩咐道：“照顾好主子。”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叹一声，尹莫言走了出去。
缓慢地走在月落城，舒莫的心里有着一种难言的落寞，月落城的美并没有消除舒莫对这里的不熟悉，反而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环顾四周，舒莫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她的四周。
却是遍寻不到。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
摇了摇头，舒莫晃掉自己心头的想法，眸间渐渐地沉寂下来。然而，余光一闪，突然眸间蓦地闪过一道寒光。迈步，不理会那十尺之外，那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阴柔眸子。
然而，当舒莫走过他身边时，却突然扯住了舒莫的手臂。
脸色一变，舒莫斜睨了箫墨月一眼，眸间寒光乍现，让箫墨月微微愣了一下神，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舒莫已经甩开了他的手，冷漠地站在几步开外。
“你会武功？”箫墨月有些茫然地看着空空的手心。
眯起眼，舒莫冷笑了一声，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薄唇微启，声音却如同冰渣一般：“不会。”
“要不是上一次你几乎死在本太子手里也没有反抗，本太子会认为，你还真是深不可测？能够从本太子的手中这么轻易地逃脱，还真是让人诧异。”摸着下巴，箫墨月上下打量着舒莫，“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呵……”轻声的嗤笑一声，舒莫挑眉，笑的越发的冷。
转身，就要离开。眼前一道晃神，却再次被箫墨月拦住了去路，“怎么？这么不愿意见到本太子，还以为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追随本太子。早说嘛，你若愿意，本太子是不会嫌弃你的？”
挑眉，舒莫冷笑，“你不嫌弃我，但是……我嫌弃你。”
“呐，这就太伤本太子的心了。”邪佞的一笑，箫墨月的手指轻挑着划过舒莫光洁的脸颊，有些阴柔的脸越发的邪魅。
让身边跟随的几个侍卫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这太子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代表着有什么可怕的想法，或者……纷纷望了一眼眼前这个有些冷漠的女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小美人，跟本太子回去，如何？”箫墨月笑的越发的轻浮。
“好啊。”出乎意料，舒莫的回答让箫墨月愣了一下，随即古怪地看了舒莫一眼，狭长的眼闪过一道狠戾，“你真的愿意？”
耸了耸肩，舒莫也笑的极冷。
如果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箫墨月如何也看不出眼前的女子跟南钥王宫那个有些懦弱的女子有何相同？
“那好，我们回宫……”
森然的一笑，箫墨月伸手想要揽过舒莫，却被她淡漠地躲开，随即耸了耸肩，也不多说什么，朝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随即舒莫被恭敬地送上了他来时坐的软轿。
轻笑着，舒莫走了上去，然而，余光在看到暗处欲冲出来的保护她的人，缓慢地摇了摇头。
看到舒莫如此，他们只好再次退回了暗处。
直到软轿消失在他们的眼前，那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有些焦急的相互看了一眼，脸色渐渐的变了，“快去禀告楼主……”
西奉皇宫。太子苑。
精致的阁楼，错落有致，八角亭宇，长廊小桥，一座座楼宇看起来越发的美轮美奂，舒莫缓步走过这里的一角一落，目光却越来越寒。
原本想着可以在太子苑寻到有关南云道长消息的蛛丝马迹，未曾想，这里看起来精致绝伦，实则却是机关重重。每一个苑落，都有很多暗卫隐在暗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注意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眯起眼，舒莫略微沉思起来。
看来，即使南云道长没有在这里，这皇宫内也关押着什么重要的人，可以让箫默清耗费这么多的人力去探察所有的角落。
“舒姑娘，太子吩咐，你除了太子苑，其他地方一概不能走动。”
站在太子苑口，舒莫冷眼斜睨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的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微微眯起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转身，朝着来的方向回去。
刚走回别院，舒莫就感觉异样的气息，极冷地挑了挑眉，打开房门，关好房门，才缓缓地出声，“莫言，出来吧。你不该来的。”
“主子。”一身侍卫服，尹莫言抬眼有些担忧地看着舒莫，“主子你已不会武功，为何要冒着险？南云道长的事情，莫言已经派人去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太慢了。”淡薄的声音，让尹莫言听不出舒莫话里的情绪，然而，那双有些微黯淡的眸眼，让他的心莫名动了一下，尹莫言垂首，“那让莫言留下陪主子。”
摇了摇头，舒莫拒绝。
“主子，你……”叹息了一声，尹莫言有些不明白她的执拗，难道找到南云道长就这么的重要，让她不惜把自己的性命置之不理？
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轻轻地递给舒莫，“这是主子前一段时间让莫言为你找人用冰蚕丝打造的银丝。”
接过，舒莫白皙的手指拂过那泛着寒气的银丝，眸间闪过一道流光，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极为轻缓地把银丝绕着自己有些纤细的手腕缠好，静默地望着。
“主子……”
“放心。”
抬头，舒莫看着尹莫言，“即使没有任何灵力，他箫墨月也伤不了我分毫。”
目光寒光乍现，舒莫轻轻地抚着脖颈，极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冷血的笑，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夜已经极深，深的仿佛天边除了黑，就不剩下什么。
浓墨染上的一角，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凝视着那被烛火映射在窗格上的剪影，眸眼之间闪过一道极浓的哀伤。
小火儿，你这又是何必？
你不是早已打算逃开了我，就不要再寻……
窗户猛地打开，舒莫眯着眼，看着黑影所在的方向，只是一个闪身，快速的来到了男子的面前，一双晶莹剔透的眸眼，在黑暗中格外的亮。
“鬼刹，你肯出现了吗？”
隐在暗处，鬼刹整个身体似真似幻，让舒莫看不真切。
“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是委屈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声音低了下来，舒莫不知道自己如今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心里压抑的有些难过……
她不要他们为她这样牺牲，根本不值得，这会让她觉得，欠了他们太多。
“不是吗？你不是一直都是想要逃开我，如今，已经逃开了，就回到他的身边，过你想过的日子，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我也不想管。但是，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原来只是这样……”低沉温润的声音，染上了一层凉意，让舒莫的心莫名的有些伤感。然而，面对他，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浓浓的愧疚，带着未知名的情绪……
“那你没欠我什么。”
“是吗，你的真身呢？这也跟我无关？”
斜睨着那黑暗中的男子，舒莫的眉头蹙起，“这一千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所以，我已经不再恨你，你也不必为我牺牲这么多……”
“呵……”
暗处，那抹笑，莫名的听着让人有些发酸。
“不恨吗？”那是不是也代表着，不爱了……
转身，鬼刹的身影渐渐地远行，如凉风般低喃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小火儿，回去吧，回到他的身边吧，真身我已经毁了，这是世间，再也没有鬼刹……”
声消，影散。
只留下舒莫静静地呆在原地，毁了吗？
毁了，我就帮你重塑……
夜更深了，四周一片静默，仰起头，舒莫静静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灿若星辰的眸眼，眯起了一道极冷的弧度，仿佛天地间只留下那苍凉的一片，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谁的错……
箫墨月走近舒莫的房间时，看到是一个极为冷漠的背影，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只是从那个背影里，箫墨月也看出了她心情很糟糕。
冷笑一声，箫墨月靠近舒莫。
“怎么？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难过，住进本宫的别院，你就是本宫的人。不论你接近本宫有什么目的，进了这里，你就不要想着出去……”
听到他的话，舒莫转身，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唇角略微一弯，眉眼间的轻笑，蓦然染上了一层妖娆的魅惑，让箫墨月看的有些愣神，仿佛没有想到舒莫会这时候笑一般。但是，也只是愣了稍许，邪佞地挑了挑眉，低沉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可以当你这是在迷惑本宫吗？”
眉眼间的笑猝然消失，舒莫冷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
斜睨着箫墨月变了的脸色，舒莫笑的更深，却也更冷，“无论我有什么目的？你不也是一样，你抓了南钥祈翎身边的那个女子，又有什么目的呢？”
眯起眼，箫墨月脸色越发的阴沉，食指的指尖从眉心一直划到凉薄的唇角，继而滑过自己的唇，稍使力，指尖赫然戳破自己的唇瓣，一滴血顺着指尖流下，邪肆的一笑，箫墨月深处舌尖微微舔了舔指尖上的血，落吧了一声，笑有些凉，却是答非所问，“血，还是这么的好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