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莫玦抱了抱拳,也不待对方说话,便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莫玦这样的举动算是无礼了,但却看不出对方有丝毫的不满,郑懿暗暗打量着七皇子。从她所掌握的消息中,北燕国一共有十三个皇子,一个月前太子暴毙后,老皇帝又接连立了两次太子,又接连被废。眼看老皇帝时日无多,众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但这七皇子却是个例外。
七皇子慕容煜乃当年最受宠的玉贵妃的独子,自小机灵聪慧,招皇上喜爱,本是最有可能问鼎皇位之人,奈何六岁时玉贵妃去世,他大病一场,宫中太医无法,只得被送出皇宫修行养病,十八岁也就是三年前才返回京城,是以也远离了皇家的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谲。只是这七皇子既没有母家,在朝中又没有自己的势力,且他自己也一直好游山玩水不常在京,是以并不招人重视,反倒成了如今这势同水火的北燕朝局中最是逍遥自在之人。
郑懿看着慕容煜,心想皇家争斗向来腥风血雨,手足相残,何其惨烈,能抽身远离也是一种幸运,只是不知这人是真无权欲之心还是在扮猪吃老虎。郑懿皱了皱眉头,不管以后如何,她只愿此生与皇家无关,而莫玦是朝中重臣自然会成为众人拉拢的对象,所以此时这个莫云兮,她怕是真当得不是时候!
郑懿思索着看向一旁的白先生,目光却冷冽,他是否也存了这层深意?
白先生感觉到郑懿冷冷的目光,只觉心中仿佛也被刺了一针,面色上却如常,恭敬地朝慕容煜行了个礼,“白疏桐见过七皇子。”
“白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七皇子淡笑,很是平易。
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行礼,更没有去看慕容煜,郑懿径自坐下,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莫小姐这番打扮倒也别样潇洒。”七皇子看着郑懿淡笑道,“只是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郑懿闻言一怔,七皇子认识莫云兮?她倒是不怕被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想来如今人人都想拉拢莫玦,可莫玦铁板一块,软硬不吃,于是莫云兮的出现相当于一场及时雨,谁若娶了莫云兮,何愁得不到莫玦的支持!又有谁会闲着无聊去怀疑她的真假呢?恐怕即使是假的也要被说成真的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七皇子与云兮有三两年没见了。”白先生坐在一旁淡淡道。
郑懿没有开口,心想他们特意来此想必不只是来叙旧的。果然,莫玦顿了顿,对七皇子说道:“七皇子想必还记得与我姐姐的婚约。”
郑懿闻言面色一变,等等,莫云兮与七皇子有婚约?怎么没人告诉她!
当然没人告诉她,将军府里的下人都是莫玦封了将军后新进的,至于莫府,郑懿迄今还没回过,以前的莫云兮一直养在深闺,熟识的人又不多。这门婚事是多年前那老皇帝指的,当时七皇子还没被送出皇宫,莫府喜得龙凤胎,皇上便指了这门亲。当年莫府圣宠正旺,这门娃娃亲也轰动一时,只是后来七皇子大病,十年后才回京,再之后莫云兮失踪,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莫玦再提起,却是当着郑懿的面了。
七皇子显然没料到莫玦会说这个,怔了片刻,这才笑道:“自然记得。”
莫玦接着淡淡道:“虽婚事在我姐姐失踪那年已经取消,但既然我姐姐回来了,如今北燕政局又混乱,我不欲姐姐受到政治牵连,所以希望七皇子……”
“不必!”
郑懿站起身,冷声打断莫玦的话。说实话,莫玦的话让她很感动,不管白先生让她代替莫云兮是什么目的,但莫玦却是真正将她当成亲姐姐对待的。他想到要七皇子娶莫云兮远离朝堂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是,她郑懿不是莫云兮,自然不必要替她来履行婚约。
“为何?”慕容煜并没有恼怒,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身着男装的女子,她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柔美,一身男装丝毫没有掩住她的美丽,反倒让她多了一种别样的洒脱利落之美。
“七皇子可有想过,若是娶了我,恐怕就再也当不了闲散皇子了?”北燕这趟浑水这么深,而莫玦手握北燕兵权,谁娶了莫云兮只怕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慕容煜自然也能想到这个道理。郑懿眼神清明地盯着慕容煜,等待他回话。
慕容煜却只是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随即又笑,笑中暗含几分审视,“慕容煜愿意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像莫将军所说。”
闻言郑懿也笑了起来,“若是七皇子有如此本事,云兮恐怕是万万不敢嫁的了。”
“怎么说?”慕容煜问道。
郑懿本就坐在窗边,站起身后便能看到临风楼楼下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她弯唇一笑,看着窗外朗声道:“七皇子有这等本事能带离我,想来一直是在隐藏实力了,这等夫君云兮自然不敢嫁。”
慕容煜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是说如果他答应娶她便是隐藏实力了?如今她对着窗外那么清楚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他日他若真娶了她,是不是真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了?这女子可真狡猾,居然借此威胁他。
“云兮不得胡言,七皇子人品高亮,寄情山水,无心皇位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你如此胡言乱语,岂不令七皇子遭人非议?”白先生斥责道。
郑懿却并不理会,也不再看窗外,回身坐下便看见一直不发一言的莫玦那眼中明显的担心,不禁心中一暖,安慰道:“若是回来是来寻求你的庇护,那我倒不如不回来。”
“姐姐!”莫玦突然紧紧抓住郑懿的手,仿佛真怕她又消失一般。
真是个孩子!郑懿察觉到他的不安,不禁叹了口气。前世她独身一人,冒再大的危险,出再危险的任务都不曾有人为她担心过分毫,因为她身负异能,是众人眼中不败的神话,即使受了伤,受了苦也只能自己咬牙坚持。不想如今来了这异世,却遇到了一个真正为她担心的亲人。
既然她代替了莫云兮,那么莫玦就是她的弟弟!郑懿反手握住莫玦的手掌,郑重地道:“我不会走,你不必担心我,我能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