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秋冲他笑了笑,心里苦涩的想到,有成竟同时骗了她和吴亮,她该怪他吗?突然肚里的孩子踢了两下,她会心的笑了笑,抚摸着肚子。
“你呢,你还好吗?”念秋终于平静的想起还没问他的情况,于是一手抚摸在盛了热牛奶的杯身上浅笑着问。
“我,我还过得去。”吴亮摊了摊手掌靠向椅背回道,原本盯着念秋的双眸一下黯然了许多。他很想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在外面打拼了多年,如今小有成就回来了,你却已嫁作他人,这个人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他始终没有这样说,他并不想让她难过,如果她能幸福,他是真的就放心了。
念秋听出了他话中的晦涩,她猜想他过得也许并不如意,只是不知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于是沉默了片刻后她又问:“你……成家了吗?”语毕心扑通直跳。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甚至害怕听到他说“我成家了”,那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凭添烦恼。
“没有,很难。”吴亮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看着念秋回道,他相信她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很难”“很难”,念秋心里反复默念着,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想说明什么,她突然明白过来,却又装作糊涂的笑了笑道:“就没有一个合你意的,眼光别太高嘛!”这样的一句话出口,便将两人之间的那一丝隐晦的情意割断了,她是故意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尽管他是自己最美丽的梦,但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回归现实,她是有成的妻子,是有成孩子的母亲。而吴亮,只是有成的朋友,如果可以,他亦会是自己的朋友。
念秋的话深深的伤害了吴亮的心,他没有回答。他突然觉得这样面对面的注视很尴尬,立即坐下了身子,端起面前的咖啡连喝了几口后再看她时,她却躲闪着他的目光。他一下变得很失落,所有关于再次见面的美好想像土崩瓦解了。虽然在看见她穿着婚纱与有成举行婚礼时已受了一次伤,却也不及现在那般痛。从前她的躲闪是因为害羞,而此时的躲闪是为了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我该回去了。”她讪讪的说,在他面前如坐针毡,他的目光令她害怕,害怕遗露掉自己的心事被他发现,只想早些逃离。
“我送你回去吧!你又提这么多东西……”
“不用了。”她毫不犹豫的打断拒绝他的好意。
他的心跌到谷底,他只是好心的想帮她而已,何故让她如此像防坏人似的拒绝。
看着她倔犟的从身旁走过,他立马掏出钱包放了张钱压在杯底下追了出去。
“念秋,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他追到她身后问,嗓音嘶哑。
“当然可以,你是有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念秋顿住了脚,想了想转过头微笑着回道,说得那么坦然。
吴亮的嗓子里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他日思夜念的人对他说的话,他连能与她成为朋友都是因为有成的关系。她何必说这样的话来伤他,哪怕是绝情的说一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也好过这句话。
望着她一步步往前走渐渐远去模糊的背影,他终于死心了。他知道一切都结速了。其实在看到她和有成结婚时他就知道结束了,但他总是不甘心,一遍遍的在夜深人静时拷问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念头:找她问清楚为什么,为什么她嫁的人是有成,是他最好的朋友。直到今日见了,他仍未弄清楚原诿,可是他知道,是真的该死心了。
随着预产期的日子越来越近,念秋就越来越忧心。她并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对生小孩产生了恐惧心理,而是有成每晚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回来时亦时有时忧有时喜。她便又想起了有成说过的要等孩子出生后去验DNA的话,只要一想起,她就全身战栗,她甚至不再追问他晚归的原因,尽量以包容的心态来对待他,对待他俩的婚姻。
就在大家倒计时数着新年的到来的日子时,念秋在一个寒冷的夜里被送到了C人民医院的妇产科。
“脐带绕颈,再加上妊高症,必须马上做手术。”这是念秋在意识还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她便陷入了昏迷状态。
“她是怎么搞的,早就跟她讲过,她血压太高,应该多休息,白天还看见她在上班。”值班医生林娇望着手术台上面如死灰的念秋嘀咕着,一面不停的做着术前准备。
念秋无法与林娇再争辩,她的嘴里插着呼吸机,胸前接着心电监护仪,手臂上扎着粗大的针头。就算没有麻醉药的作用她也没有打算醒来,她一直对于孩子的即将降临是抱着又惊又喜的心态。就在她知道马上孩子就要来到这个世上时,她就昏迷了,可以说是选择性的逃避。
当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当然,林娇把她安排在了没有任何一个病人的病房,偌大的病房便只有她一人。“孩子”她的脑子里顿时清醒起来,孩子怎么不在这里?难道她一出生就被有成抱去做鉴定了,她还未来得及看她一眼,他怎可如此狠心。
她想喊,却发觉喉咙里刺刺的痛,只发出了一声干涩的喉音。“水,我要喝水。”她终于说出来了,她想喝点水滋润下就能说得出来了。下腹和腰间传来阵阵的疼痛,这一下下的痛撕扯着她的心,碎成一片,她的孩子在哪里?
“你醒啦?”有成走进来看见她睁开眼欣喜的问。
念秋瞟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笑好虚伪,虚伪到让她恶心。她回想起昨晚他是过了十二点才回的家,带着满身的疲惫回的家。她照旧没问他,他照旧没有半句解释。
“昨晚你的样子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他走近坐在床旁椅上伸手握着她输着液的冰凉的手指说道。
她任由他握着,她已没有力气挣扎,伤口的疼令她眉头紧蹙,努力的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就这么心急的在孩子刚出生就抱去做亲子鉴定吗?”
那冷凛的眼神,他从未见过,尽管她发出的声音那么微弱,但足可以让坐得这么近的他听清。那每一个字都像用一把锋利的刀刻在了他的心上,不可言语的痛。
“孩子在儿科的恒温箱里,早生了两周情况不太好。”他忍住心中的痛,尽力平静的对她解释着。
念秋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便歉意的冲他笑了笑。他并没有回应她的笑,只是起身从热水瓶里倒了些水在杯里,然后用棉签沾了水放到她唇上,滋润着她干巴的唇。
“是女儿吧?”她问,其实她早就知道是女儿,六个月做B超时小刘主动告诉了她。但她没对有成提起过,而是依旧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