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玩得太累了,又或许是觉察到念秋一直静默不语的异常,小晨终于停歇下来小跑到念秋面前,扬起粉嘟嘟的小脸,两眼弯弯的望着她叫道:“莫姨,你是不是在想玉玉妹妹了,妈妈说玉玉妹妹和你分开了,不能和你在一起,这是真的吗?”
念秋的心陡地往下沉,对于小晨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讲,和妈妈分开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玉玉比小晨尚小一岁多,那又该是何等的恐惧。面对小晨充满童真的问话,她哽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伸手将小晨拥进怀里。
“念秋,你也在这里?哟!这不是小晨吗?”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中音。念秋心里一震,小晨却立即转头望去,欣喜的叫道:“吴叔叔好!”
念秋这才抬头看去,吴亮与一位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的女孩挽着手并肩站着,那女孩正望着她,脸上露着甜蜜的笑容。而吴亮的脸上却是极不自然的表情望着她。她的目光转而落向那位不认识的女孩身上,以她挽在吴亮胳膊里的姿势猜想着她便是那位与他交往的女友。正欲开口,那女孩笑眯眯的抢先说道:“你儿子好可爱哟!”
“哦!皮丽丽,小晨不是念秋的儿子,是江铃的。就是上次我带你去买衣服的那个老板娘,也是我的老同学。”吴亮试图将皮丽丽的手从胳膊中抽出来,但她却拽得紧紧的。于是他更加尴尬的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抓了抓脑后,又看了看皮丽丽,眼中露了几分不耐烦的情绪。
念秋亦有些尴尬的站起来,一手拉着小晨,讪讪的说道:“是的,小晨是我好友江铃的儿子,今天休假便带他出来玩玩。”她说完摸着小晨的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再见到吴亮,原本以为这么久没有联系了,可以慢慢忘了他,但再次相见,所有的前尘往事再次涌上心头,双眼始终不敢看他。
吴亮看着她,心里也是五味阵杂,微微的有些不安。他完全没有想到答应皮丽丽来儿童公园找她小侄儿会遇上念秋。他忽地红了脸,仿佛自己是个骗子一样,从前对念秋说过那般深情的话,转眼便牵了别的女孩的手。心里一慌便对皮丽丽说道:“丽丽,这是我的老同学莫念秋。”
念秋听着吴亮那故作坦然的介绍,心却一直滑向谷底。“老同学,老同学”这个称呼是她从前用在吴亮身上的,如今他又还回到她头上了。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伸出一只手到皮丽丽面前大方的叫道:“你好!”皮丽丽的手迅速的握住她伸过去的手,念秋立即感受到手中的细滑柔软感。而自己这只长期泡在消毒水中的手与之相比,真是自惭形秽。对方的手才算真正的女人的手,而自己的太粗糙、太粗糙了。
“你好!我是吴亮的女朋友皮丽丽,也是他厂里的会计,身兼两职。呵呵呵!”皮丽丽说完顾自笑了起来。
念秋听着只觉浑身不自在。“皮丽丽,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位漂亮可人的女子。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说完拉着小晨转过身,自始至终未看吴亮一眼。
“哎!”吴亮没想到念秋这么快便要离去,他还没来得及试着解释自己与皮丽丽之间的关系。他一下甩开皮丽丽的手往前追了几步,望着念秋不断加快步子的倔犟背影,心里涩涩的痛。
“你这个同学,好像与你关系并不是很好哦!不过她人倒是长得挺漂亮的。”个性火辣的皮丽丽未觉察出吴亮与念秋之间关系的不寻常,追上来将手伸进吴亮的胳膊里轻声说道。
吴亮没有答她的话,也没有再将她的手拉开,毕竟与她交往一个月了,让她挽个手并不过份。只是念秋,与她才一个多月没见而已,却已然形同陌路了。他和她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想起那日从她父母家回来时,内心还充满了希望。他依旧一往情深的对她,只是她的再次拒绝让他彻底失望了。一转眼,挽在手里的已然是别的女子,在她眼中看来,自己又该是怎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思及此,他望着念秋逐渐消失的视线模糊了。
念秋走出儿童公园时,不远处飘来刘若英那略带伤感的声音,“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刘若英的歌一向伤感,她早已习惯。但没想到此时听到却让她内心澎湃不已。她多想像歌词里所讲的那样为爱痴狂,可是,她终归是个爱情的逃兵。面对初恋情人的一再示爱而选择了逃避,连她自己都弄不清原因。面对一直梦寐以求的吴亮,会一而再,再二三的拒绝。只是如今面对他与别的女子在一起,心里依旧难以平静。无法放下对他的感情,曾经省炽烈如火的爱在现实生活中慢慢的学会了内敛。
“莫姨,你的手机在响。”小晨抬头看着发楞的念秋大声提醒道。
“哦!”念秋低头给小晨一抹微笑后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望着那一串不断闪动的数字,有些忐忑的按了接听键。只听对方传来一个试探性的声音:“请问是莫念秋吗?”
念秋拉着小晨停在一家卖体育用品的店门前,听着电话里面的问话,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回道:“我就是。”
“念秋,真的是你,你的号码竟然一直没变过。六年了,我原本还担心应该早已换掉了,只是试着打过来看看。”对方一下蹦出一长串的话,而且透着一股欣喜。念秋却完全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对方的身份,而且还是一位与自己相识多年的男性。她歉意的回道:“对不起,能否告诉我你是哪位?”
“你不记得我了,也难怪,这么多年了,你也早该忘了。”念秋静静的听着对方略带伤感的说着,听他顿了一下后又说道:“我是陈烁。”
陈烁,陈烁,听着他自报姓名,念秋的心里竟十分平静,远没有想像中那般激动。她只是没想到那日在手术室里救治的病人会是他,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打电话给她。她沉吟片刻后,低声回道:“你好!你是回万州了吗?”她装作不明白的问,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他与她从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我出了车祸,住院了。”他思虑了一会后轻声说道,像在说别人一样。知道她假装不知,只好由她。
“哦!那严重吗?”她打算一直装下去,故作惊讶的回道,小晨抬眼看着她,甩着她的手指着肚子嘴巴动了两下。念秋明白小晨一定是饿了,于是蹲下身将电话拿远后贴着小晨的耳朵说道:“呆会莫姨带你去吃肯德基。”小晨一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双眼紧盯着她手里的电话,一副巴不得她马上挂了电话带他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