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预算的日子一样,卫子夫在那天突觉下腹疼痛,沐婉叫来产婆,说是羊水破了。
床边拉起遮挡的围布,进进出出的宫娥看的她晃眼,昭阳殿上下乱成一团。卫子夫叫的很大声,这是她没体会过的痛楚,不过,只有这种切肤之痛才能确实体会到这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
“娘娘,用力啊!”产婆按着她的腿催促到,可是下身已经疼的麻木,头也昏昏的。沐婉一直帮她擦着汗,看沐婉吓得脸色苍白,卫子夫知道自己的模样定是异常骇人的。
房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刺鼻难闻,宫人端着一盆盆血水来来回回,让卫子夫心里有点没底。
“还没好吗?”沐婉着急问道产婆。
“快了,娘娘在加把劲!”
她定了定神,像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孩子洪亮的哭声响彻整个昭阳殿时,她也瘫软在榻上,虚弱的喘着气。
“是个公主!”
还好,是个女孩,卫子夫心里暗自高兴,也了了她几个月来的担忧。
刘彻从门外闯进来,不顾阻拦的宫娥,冲向她床边,险些撞倒沐婉。卫子夫已没了力气,任他抱在怀里。
他看着她筋疲力尽满头大汗的脸,满眼疼惜的为她抚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对不起,朕来晚了,辛苦你了……”
卫子夫没力气去笑,但心里却是一阵甜蜜,他先过来看的自己而不是孩子,这一点让她很开心。产婆抱来哇哇乱哭的孩子卫子夫无力说道:“对不起……没能给你添个儿子……”说到这里眼睛有些朦胧,他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傻瓜……男是女又如何,朕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
刘彻抱来孩子放在她们怀中间,逗了逗她粉嫩的小脸:“睁眼看看父皇啊,还有你的母后,父皇给你起名叫妍儿好不好啊?”
她抬眼看刘彻:“妍儿?”
“妍丽的妍,我们的女儿一定是最美的……”她看着刘彻认真的眼神,脑子也受不住的昏沉起来,许久后周遭说话声也听不见,渐渐睡去了……
刘妍,这是卫子夫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刘彻的第一个孩子。这个身份注定让她出生就受到无比尊贵的定位的。
不过,卫子夫心里难免有伤感,说明白了,她们的第一个孩子是被她亲手给害死的。母亲会好好照顾妍儿,连你的那份一起……她总这么想着比刚怀上妍儿时还夸张,昭阳殿每天进出人都要把门槛跨破了。身子修养好了一段时间,她便抱着妍儿去给王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
“怎么样,我这个重孙一定很可爱吧。”王太后一旁抱着妍儿,见太皇太后发话,便又把妍儿挨过去近点:“自然是可爱,与彻儿小时候是极像的。”
宫里上下都很喜欢这个公主,不过除了陈阿娇。太皇太后疼阿娇这个孙女,所以今日她不在,只是怕陈阿娇伤心吧。
“卫良人刚生完,坐月子时候特别要注意身子,稍一有风寒就容易落下病根子。”太皇太后关切对卫子夫道。她回了声谢,静静看着太皇太后脸色的变化。
“你也累着了,皇上这几日就由阿娇好好照顾吧,也好让你有个休息的时间。”太皇太后说完这番话,王太后手也顿了顿,眼神晃过一丝担忧,又若无其事的哄着妍儿。
她遵诺,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想来她们也该着急了,得亏这次卫子夫诞下的是个公主。馆陶以前就为陈阿娇试过各种偏方,银子大把大把的花,却都不见效果,许是因为药物吃多了起了反作用,就更是不见好消息。
除了这点原因外,还有就是刘彻和陈阿娇关系不甚好,去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少,哪里还有得孩子的机会。窦后的这番话也是给了卫子夫一个下马威,即使有了孩子,皇后还是皇后,主权仍是在她们手里,王太后恐怕要为此废一番脑经了。
如窦后所说,刘彻今晚没有来昭阳殿,沐婉说要去打听一番,卫子夫想想又算了,不来这里,去哪儿都一样。
她把妍儿放在榻上,妍儿没力支撑,四脚朝天。轻轻抓着她粉嫩的小手:“妍儿,妍儿……”
她像是听懂了般,嘴角咧开也笑呵呵起来。沐婉也过来看着妍儿兴喜的样子:“小公主好像听懂了娘娘在叫她。”
可能这就是母女之间的某种联系吧,卫子夫认真瞅瞅她,倒像刘彻多几分。
“妍儿,妍儿……今晚你父皇可能不会过来了呢,你会想他吗……”她眸子暗下来,妍儿眨着眼睛望着她,似在认真听她说话。
“谁说朕不来了。”身后传来刘彻的声音,卫子夫猛地站起身,便把妍儿吓得娃娃大哭起来,沐婉忙抱起哄。
刘彻飞快跨步过来,小心的接过妍儿,抱在怀里轻轻颠着,许是躺在父皇怀里安心了些,哭意也渐渐听了。
“你看,朕来有必要那么吃惊?把妍儿都吓哭了。”
卫子夫含笑道:“许是饿了,婉儿,抱去让奶娘喂奶吧。”沐婉得令,接过妍儿出去掩了门。
“皇上怎么有空来这,不应该在椒房殿么。”她话带着点醋意,激起刘彻一番笑,展臂搂住她:“你也有吃醋的时候,朕一直以为,朕为你做的都是在逼你。”
贴在他胸膛,卫子夫收起了笑容。刘彻初次临幸我她的时候,她没反抗。刘彻怕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情愿,但又不舍得对自己放手。
她抬眼无意间看见他脖子上有四道红肿的抓痕,推开他,认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彻愤恨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那抓痕:“皇后抓的!”
如此,她心里倒也明了些。拉刘彻坐向椅凳,拿了从太医殿领的药膏。用帕子沾了点,轻轻为他抹上。
“消肿的药膏,涂上就没事了。”
刘彻心思还在陈阿娇那里,脸依旧挂着三分怒气:“这个疯女人,越来越放肆!”
陈阿娇傲娇的性子如若不改,很难得刘彻欢心。窦后给她制造好的机会都不好好把握,实在可惜。卫子夫心里讥笑,她的事情自己作什么担心,刘彻不去她那可以陪着自己和妍儿自然再好不过,但是……
“皇上今日留下休憩一晚,明日还是去椒房殿看看皇后吧……”卫子夫话语坚定,他也听的明白,脸沉了下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连你都要把朕推来推去吗?朕难道是个傀儡?自己的事情都不能左右?”
三个问句一句比一句洪亮,她怔怔看着他。刘彻突然反应过来,松开抓卫子夫的手,见她手臂一圈红红的勒痕,眼神放柔了些:“疼吗?”
卫子夫笑着摇摇头,抽回手自己轻柔着:“皇上贵为天子,凡事以大局为先。臣妾事小,不足以虑。若皇上执意如此,传出去世人只会说臣妾狐媚惑主。皇上还要先稳住太皇太后,周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