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心结和羌笛,瞬间都没有了意义……
卫子夫像个傀儡一般,任由他紧紧搂在怀中,不去反拥,不去抵抗,她闭上眼,轻轻吸住了他身上那怀念已久的味道。
薄唇埋在了刘舜肩膀上,透着衣裳,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当成……回忆……”四个字她说的艰难,却发自肺腑。
刘舜的手臂松了松,找不到任何反击她的话。在卫子夫准备离开他怀抱的时候,刘舜却好似惊醒般,猛地有扣紧了她的身子。
“子夫,还记得我之前在匿静泊说过的话吗?现在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带你离去,不管世人怎样看待,也不要顾及身边的任何人,哪怕和你一起永远躲避是是非非,我都无所谓!”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什么都已经成定局,两人的牵挂太多,不可能忘乎所以的去享受与世无争的生活。况且,那样的生活,卫子夫已经忘记,该如何去过了……
“我们总是有太多放不下的,为何不试着放下?或许就不会一直被羁绊,因为当初我的优柔寡断,才让我整整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事情,还有……想要的你,统统失去的一干二净了……”
卫子夫挣脱开他的臂弯,仅存的那一点理智,还是拉住了她。她环住刘舜的颈项,主动吻了他的唇。淡淡的,轻轻的,似乎只停留了一瞬间。
那兰花般的气息盖住了刘舜慌乱的呼吸,轻啄一下的吻,让刘舜眼角溢出了泪。他知道那是卫子夫委婉的回拒。
低声在他耳边,有些哽咽道:“照顾好景绣,她是个好姑娘,敞开心对她,你会好过一些的……忘了我……我也是……”
刘舜还是落泪,没了力气抓住她想要离去的身子。呆立在原地,他怔怔望着她绝然而去的背影。
两人都未曾发现,从头到尾的没一个字,都被一直躲在树杆后面的那一抹身影,给听了个全部……
“皇上,事情就是这样……”
跪在龙案下的一个内侍,把刚才在花圃外听到的对话,都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了刘彻。
刘舜这次进宫不同往日,虽应该稍稍放松警惕但也不能松懈,所以只要他出了自己的宫殿,就会有人跟着,这一点恐怕刘舜自己也没有想到吧。
刘彻近乎屏息的听完了内侍复述的所有内容,听到了两个人如此暧昧浓浓的话,他几乎无法安然的坐立。
紧紧咬着牙关,用最后的一丝自持维持着作为帝王的骄傲,对内侍道:“这事若你敢外传半个字,死。”
内侍吓得急忙遵诺,告退。
“咣——”刘彻挥袖打翻了所有眼前能看到的东西,他不能相信自己宠爱已久的女人竟然背叛了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了,是在掖庭的时候。那时的确有内侍回报说刘舜把卫子夫抱回了定建宫,但随着时间的转移还有卫子夫对自己的百般温柔,他已经快淡忘了这件事。
那么,去常山的那段时日,便是他们私会的时间了。
刘彻扯下腰间挂着同心结,那彩绳的颜色晃的他扎眼,原来当初卫子夫送的这东西,是别有用意,谎称是要两人白头到老的吉祥物,谁知竟然是他十四弟和卫子夫的定情信物!
咣当向地上砸去,一瞬间,彩绳中间的玉已经支离破碎。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狠狠的在心脏上抽了一鞭子,还带着难以磨灭的耻辱,一个帝王的自尊让他承受不住这突来的打击她真的好大的胆子,难道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刘彻颤抖的拿起旁边的旨诏,他拳头一点点捏紧。就在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个身影。
“皇上,是要下旨,赐死卫夫人和襄王吗?”
刘彻每看他一眼,冷声说道:“东方朔,这是朕的家事,即便你听见了,也不许对外传送一个字!否则……”
“否则就人头落地,臣知道。”东方朔歪了歪脖子,看着刘彻手里的旨诏,叹口气道:“只怕皇上这一下旨,那全长安城的百姓可都要知道夫人和襄王有私情的事儿了……”
听到私情这两个字,刘彻抖得愈发厉害。现在他知道一想到两人的脸,就愈发想一刀杀了他们。但东方朔的口气令他有些在意。
东方朔今夜秘密和刘彻在宣室殿商讨国事,内侍的突然回报,东方朔只好先回避免得被人看见生事。但谁知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的丑闻。
刘彻问道:“朕没心思听你拐弯抹角的说话,把你的想法都给朕说出来!”
东方朔挠了挠头皮,恭敬的拘了个礼:“那臣先请皇上莫要怪罪……恕臣直言,马邑之战虽然皇上未对外宣布战败之事,但始终也是纸包不住火。李广等人领兵缺乏灵气,不能和善战的匈奴兵抗衡,就连皇上您也知道,这次的抗战是对匈奴的正式交战,日后的将领之选,也非卫青莫属。”
刘彻心里已经清楚这一点,东方朔话说到这里,下面的他大概也知道了:“继续说。”
东方朔再笑道:“要稳住卫青,卫夫人绝对是不能跳过的棋子。皇上现如今惩罚夫人,对交战也不利。至于襄王那边就更是不可,常山气候宜人,兵马充足,本就蠢蠢欲动的诸侯,会因皇上对襄王的惩处而要求自保,那时,内忧外患,都难解决。”
刘彻甩开手中的旨诏,对东方朔说出的话无法反驳,但还是觉得窝气不满:“难道你要朕容忍这样一个妃嫔在朕的身边?”
“不……皇上可未必要想的如此严重,方才的内侍也说了,卫夫人最终还是推开了襄王,两人并未发生越矩的举动,皇上对夫人的好,她应该也是记在心里的。况且卫夫人低调谦恭,处理后宫之事也稳妥,太后对她也赞不绝口,这样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恐怕只是一时糊涂才和襄王产生了点暧昧之情罢……”
刘彻瘫软在龙椅上,对东方朔摆摆手要他退下。整个宣室殿空荡荡的,他几乎整夜未眠、尊严,是帝王支撑起所有的最傲人的筹码,如若现在被毁了,那究竟会怎样?刘彻自己也不知,他也不知以后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卫子夫……
刘舜于五日之后启程回的常山,卫子夫临别时对景绣说了很多话才把她送上马车。刘彻并没有来,卫子夫也没有在意。
刘舜上马车前对卫子夫的一个微笑,是他的死心。
大队人马开始移动的时候,她的心也稍稍的松开了一些。该了结的也都了结了,接下来她只想专心的侍候刘彻,带大妍儿。
马邑战败的消息传开,卫子夫听说后就要去见皇上,但刘彻总说是政事繁忙避而不见。
卫青那边的情况,卫子夫一点都不知,就连家书也没有回。种种不好的揣测迎上心头,沐婉再安慰也没用。
卫子夫几乎天天跑向宣室殿,总是在殿门外等候很久才死心离开。今日也是,只不过,殿门外多了一个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