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明亮的月色透过薄薄的云层斜斜地洒照下来。等两人赶到骊都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夜间了,三两点灯火映的空旷的郊外稍稍有了点人气。
“现在就去六王爷的军营么?”戚南诧异地看了看猗黛看向的方向,不解地问出声。
“当然不是!走,去买马!”猗黛调转马头,斜勾嘴角,冷笑出声。
“买马?买马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靠送马来贿赂征兵的人吧?”戚南皱眉想了半天,方才猛地叫出声,边驱马去追猗黛边叫道“传闻六王爷铁面无私,冷心冷情,若是想靠区区几匹马便想让他对你另眼相待定是行不通的,我看你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猗黛猛地勒住缰绳,蓦然回眸,一脸的哭笑不得“我有说过我是要靠送马贿赂轩辕夙吗?”
戚南怔怔地坐于马背,任由马儿漫无目的地偏离原来的轨道,却依旧睁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月色下蓦然回首的少年,清冷的月色淡淡地笼罩在他的身上,仿似为他的身体踱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映着少年一脸轻轻浅浅的笑意,美得好似一幅朦胧的水墨图,惑人心神。
“阿离……你……在笑!”戚南惊讶地张着嘴,仿似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连说话的声音亦断断续续起来,语不成句。
猛然醒悟,猗黛蓦地定格所有的动作,怔怔地抬起纤细的臂弯缓缓靠近自己的脸侧,努力地描绘着脸部的轮廓。一寸一寸,一点一滴,当手指描绘至嘴角轻扬而上的弧度时,僵硬的再不敢动弹,原来,这就叫做笑!原来,她也还会笑!
“阿离,你在笑!你真的笑了!”戚南激动的大喊出声,仿似要像全世界的人宣告,原来阿离也会笑的,原来阿离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让这满天月色都失去了光芒。
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嘴角的弧度,猗黛茫然地看着前方,猛地收紧五指,面上的神色亦在下一刻换上了冷漠的僵硬。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夺去她笑容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纵马疾驰,墨黑色的身影渐渐隐没于一片灰暗的夜里,空余马踏红尘的铮铮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王爷,该歇息了!”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透过繁盛的枝叶洒下了斑斑点点的印记。月色下,一袭紫色罩纱长袍的轩辕夙背身而立,腰间束带上的碧玉在月光的折射下泛着点点光芒。
男子默不作声,半晌后终是回身定定看向身后的人“最近征兵的情况如何?”月色下,映出了一张如玉雕刻般的脸,每一个轮廓,每一条曲线都仿似经过精心的雕琢般,美得毫无瑕疵。周身密布的寒气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障,让人不敢靠近,只那般站着,便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末将无能!未能从中征选出可以委以重任的将帅之才!”柴晏羞愧地低下了头,为没有顺利完成王爷的托付而感到惭愧。
“大战在即之际,征不到可用之人也是情理之中!”轩辕夙极尽淡漠的勾起唇角,带着一丝嘲讽,一丝冷厉。不是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了这所谓的责任负起那重如千斤的负担,除了他,没有选择亦无处选择。
“王爷……不好了!”就在月色下的两人陷入了各自的思绪里时,一声急促的唤声打断了这短暂的平静。
“何事如此慌张?”柴晏抢先呵斥道,这军中无人不知道将军的性格,门外的侍卫怎的如此大意让人这般慌乱地闯了进来?
“柴将军不好了,是敌军,敌军来攻营了!”地上的士兵稳了稳急促的呼吸,方才一口气说道。
“什么?敌军来攻营了,怎么如此突然?”柴晏急得上前几步,忽又忆起身边还有王爷在,便立马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到底什么情况,还不速速报于王爷!”
“是,是!”猛然忆起自己的失态,地上的人慌忙敛了敛心神故作镇定的回道“前方驻守的士兵说有大批人马趁夜从祀溪谷里袭击而来,不消半刻钟便可到达我军的营地了!”
“祀溪谷?”柴晏不可思议的重述了一遍,自两军开战以来,还没有人想过要穿过祀溪谷前来袭进我军。原因在于祀溪谷异常陡峭,没有一定的武功修为是无法轻易穿过来的,况且若是大规模的袭击,想要悉数度过峡谷必是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的,这样就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自开战以来,就只有偶尔出现的几个敌军敢自祀溪谷偷渡而来,像今日说的这般说的大批人马袭击而来的可还是闻所未闻,当下不禁再次确定了一番“可是看清楚了,果真是从祀溪谷偷袭而来?”
“千真万确!”地上的士兵闻言重重的肯定道,隔着这般远都能听到马踏平地的声音,怎还假的了?
“王爷,末将愿领兵前去阻击!”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柴晏急急跪地请命,恐荒了一刻这轩辕天下便要易主他人了!
树下的轩辕夙俊眉微皱,亦没料到敌军竟然能安然度过祀溪谷。
“王爷!”虽是不敢轻易质疑王爷的决定,但眼下的情势迫在眉睫,柴晏不得不斗胆提醒道。
竟能不动声色地度过祀溪谷吗?轩辕夙薄戾的嘴角弯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冷声下令“传令下去,领一万精兵迎击偷袭的敌军,余下的人原地镇守!”
柴晏本欲再说,但目光触及身前的男子一脸镇定自若的眸光时便瞬间妥协了下来,只匆忙领命退了下去。
空寂的内室里,伴随着轻拂而过的微风,明黄色的灯火明灭不定,起起伏伏。轩辕夙和衫危坐,仿似在等待着什么。
“启禀王爷,有人闯进粮仓了!”门外,一声略带颤抖的声音慌乱地禀报道。
“几人?”轩辕夙霍然起身,显然没有料到来人竟然胆大至此,竟敢只身直闯粮仓。
“只一人!”
“一人?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胆识!”说罢甩袖而出,负手迈出房门,带起的风势猛然袭过,竟是将桌上的灯焰都生生地拂灭了过去。
夜色渐深,灯火通明的院落里却是静的连细小的蛙鸣虫叫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猗黛一身墨黑长袍,手执一根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棍,静默而立。黑发被高高地束起,如墨的发丝轻柔地舞至她的脸侧。
人群纷纷地让开了一条道路,众人纷纷俯身跪拜“王爷!”
轩辕夙踱步而来,微皱的眉头在看到一脸清冷的猗黛时似有一瞬间的跳动,转瞬便又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条件?”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前缀,轩辕夙冷声问道。
“王爷不愧为轩辕皇朝的镇国良将!”猗黛不慌不忙,一派闲适的赞叹出声。“王爷觉得,若是我手中的火把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后果会如何?”
沉寂,死一般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