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指腹抹净唇角溢出的血色,轩辕夙仿若无事般直起微侧的身体。当眸光瞥到她腰腹间的鲜红时方才稍显不安地按扶住她的双肩“你的伤才好,难道又想重回榻上躺着吗?”他的语气轻柔至极,全然不似之前对青儿的狠绝和在众人面前的冷厉。
“放我回去!我要立刻离开这里!”挥手推开他的按扶,猗黛移身下榻,欲起身离开。却在站直身体的那一刹那霍然瘫坐在床,一手按压住那血色翻涌的伤口,痛嘶出声。
迅速地搀扶住坐立不稳的猗黛,拦腰将她抱起在怀中,平放于一侧的榻上。掀被而下,连带着锦被一起将她裹紧在怀中。侧眸厉视一旁垂眸俯首的侍女“去曲幽阁传鬼医!”
侍女闻言,颤抖着身体连连称是,疾步小跑了开去。
“你若是想和我争辩,就先养好身上的伤,否则,你没有与我对抗的能力。”暗运内力抚掌按上她血色渐溢的伤口,他沉声说道。
那一刻,她悄然安静下来,不再反抗。她知道,只有等自己的身体悉数恢复过来,她才有足够的资本同他对抗。
“不要忘了,你姓轩辕!我可以一手谋划杀死轩辕傲天,就同样可以百般算计至你于死地!”凝眸直视身前的轩辕夙,猗黛厉声威胁道。
“那就让本王见识一下你的足智多谋!”他虽是同样厉声挑衅她的威胁,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之色却尽然暴露出他此刻的紧张与不安。只要她可以安然养好身上的伤,任何挑战,他都会欣然接受。哪怕结局,是他死!
一把白须的鬼医赶到之时,轩辕夙起身掀开盖在猗黛身上的锦被,露出她腰间血色弥漫的伤口。仔细地查看一遍伤口,确定没有恶化之后方才施针止住了翻涌的血色,换下了那被鲜血染透的纱布,重新包扎了一遍。
“最后不要再让伤口撕裂开来了,否则,连老夫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留下疤痕了!”鬼医萧白执笔开了几幅药方交予一旁的侍女,郑重地叮嘱出声。
猗黛嘲讽地轻扯嘴角,苦笑出声。疤痕?她身上的疤痕又何止一道两道?那交错遍布的伤痕,每一道,都记录着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痛,深入骨髓。再多一道,又有何妨?
交代完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萧白便退离了昭阳殿。轩辕夙还要着手准备登基的事宜,亦吩咐了几句之后才启步离去。
眼见着轩辕夙远离昭阳殿而去,婢女方才小心翼翼地垂首上前询问“娘娘,是先行用些清粥,还是等皇上处理完事情之后一同用膳?”
“住口!”那一声娘娘让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极尽愤怒地紧绷起来,仿似再听一次,就真的会让她再难克制住心中翻滚的怒气。“我不是什么皇后!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姑娘息怒!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见猗黛震怒,诗儿“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地赔罪道。
紧紧地攥住双拳,努力地平复下心中的怒气。她不可以动怒,不能再牵扯到伤口。轩辕夙疯了,她却是十分的清醒,她一定不会让他的疯举再继续进行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猗黛安静地待在昭阳殿内养伤。按时服药,连诗儿接连端来的补汤,她亦问都不问就悉数灌进了嘴中。轩辕夙每日除了上朝和就寝,其余的时间皆是留在昭阳殿中,连处理公文亦是在昭阳殿的侧殿中另僻了一个简易的书房出来。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鬼医的药方用起来竟是比普通的药效快上几十倍,只短短的两天时间,猗黛身上的伤口便开始结疤,已经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行动。
这日早朝的时间刚过,轩辕夙便如往常一般来到昭阳殿中,穿过几道纱幔的帷帘,进入内室。却在最后一道帘幕之处,怔怔地立于了原地。
薄纱织就的帷幔随风舞动,隐约可见里面一道纤弱的背影衣衫半褪,细白若瓷的双肩就这般突兀地映入他的眼帘。勾起他眸中那团炙热的火焰,仿若会透过那层帷幔生生地将她吞噬殆尽一般。
猗黛费力缠上用来裹胸的布缎,虽然轩辕夙几次三番为她送来女子的衣饰,她却是执意要穿回她的男装。她是一天甚至一刻钟,也不会忘记自己接近这轩辕皇朝的目的,她的身份,注定这辈子誓必与轩辕水火不容!
将半褪的衣衫拉至脖颈,正欲束带整袍,却有一道疾风掠过,将榻前的猗黛迅速地按上床榻,那犹未来得及束上的衣袍因为力道的牵扯斜斜地滑落至她的肩侧,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和勾动人心。
“放开我!”她披散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一榻,倔强地对上他灼热似火的双眸,她的眸光,冷若冰霜!“你若再敢有半分动作,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终生!”她说到做到,就算是死,她也会让他付出千倍于此的代价!
冰火交加的对持,轩辕夙猛然攥紧双拳退离她的身前。他可以赌上他的性命,却惟独在对上她那双决绝至此的双眸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那决绝的眼神,带着不惜一切的狠厉。
疾步走出内室,双手紧紧地按扶住前厅的几桌之上,猛地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悉数喷在自己的脸上,冰冷的茶水顺着额角的发丝蜿蜒滴落,溅湿了他一身明黄色的衣袍。
这一突然的动作吓得刚进殿中的诗儿急急后退几步,险些跌落在地。
轩辕夙厉眸扫过殿前的人,那一双凌厉的眸子犹带着嗜血的光芒,却在下一秒钟转瞬即逝。目光怔怔地停顿在诗儿手中端握的大红色嫁衣之上,那一袭鲜红,红的夺目,红的震慑人心。
凤冠霞帔,朱钗绶带,那是象征着一国之母的尊崇,是象征着权势的巅峰。他可以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只要她肯留在他的身边。
如玉雕刻般修长的五指轻轻地抚过那一袭大红色的衣袍,抚过那上面凤凰朝天的绣图,每一丝、每一线,都极尽的精致完美。只要过了后天,只要过了后天她就会拥有这天下最尊贵的身份,只要过了后天,她就会永远地待在他的身边,再也不能逃离。
“替皇后将这身衣服换上!”轩辕夙骤然握拳,冷声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诗儿曲膝微福,领着几位裁剪的师傅进了昭阳殿的内室。不一会儿,内室便传来了端盘砸落在地的声音夹杂着猗黛厉声的嘶吼。
“谁让你拿这些过来的?出去!都给我出去!”
“还是你希望朕亲自替你换上?”轩辕夙凝眸看向一脸怒意的猗黛,极尽威胁地说道。
“不要把你一厢情愿的做法冠上我的名义,我没空陪你玩这场毫无意义的游戏!”狠狠地踏上落满一地的大红色衣袍,猗黛疾步向前,朝殿门的方向决绝而去。
与轩辕夙擦肩而过的同时,有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道狠狠地将她拽往身前“游戏?这一切,在你看来,只是游戏?”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痛的猗黛一掌击在他的身上,却是未曾将身前的人推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