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髦看着天上的月亮,惨白惨白的,手里摸着穴学给的刺猬一样的兵刃,反正也要死了,能杀了他就算变成恶魔也值得啊,于是骄髦握住把手,狠狠地握下去,手刺破破了但是没有流下来血,血都顺着细槽与缝隙流入兵刃深处。
像是记忆愈加丰盈,像是理想开花结果,像是平常草团放在水中伸展成为香茗,兵刃愈加沉重,舒展,数股剑身伸展、缠绕成一股,所谓百川东流,那柄剑刃便是百川东流,四面八方皆是利刃,绝无死角,无论怎样下手都足够致命,冷月映衬下散发着无上的煞气。骄髦终于站如松,傲然挺立。
天狗寻找藏在暗处的义军与精矿,他们之所以藏起来而不支援,就是因为他们在天狗面前就像野草被镰刀割倒。大天狗背对着重新站起的骄髦,不提防两个翅膀后面挨了两下,于是藏在里面的人倒了出来,天狗在剧痛下转身,看到了不一样的骄髦,他毛发通红飞扬,大有先祖风范,血脉清晰暴起,是从魔器中回流的血液,魔器就像是人的心脏与肺,它成为人体血液循环的一部分,让从那里经过的鲜血融入毒素,变得精壮而且无痛觉,使人变得歇斯疯狂,同时魔器本身因为血液滋养,恢复了活力,似乎在呼吸,在咆哮,蓬勃的像是野草,像是野兽。天狗用血鞭反击,,但是血鞭接触了魔器便断流,徒手接那样的利刃更是不可能的,但是蛾人终究是蛾人,他还有自己的如意兵刃——八角蒲扇与奇杵,骄髦不像刚才那样不堪一击,但也踉踉跄跄地后退,看起来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自己不牛逼什么都救不了。
骄髯晕头转向,发现了二哥刚才扔过来的带刺的把手,他咬咬牙,把另一个抛给了不远处装死的大哥。总是说使用了魔器,那样的剧毒会要人命,不死的终究也会变成另一个更可怕的魔鬼,但是现在兄弟甘入魔道,自当奉陪到底。骄髯的兵刃是四角的火棍,表面上还有火焰一样的纹样在流动,他虽然是半个残废,但是在魔血的支援下,可以像是梦想中那样尽情斩魔!于是兴奋狂喜中的他第一次实战,成功地割下了天狗翅膀的一角。
他们两个终于扳住了一时的局面,也就是一时的局面。
骄鬓终于攥紧了把手,就好像攥住了天下权柄,他的兵刃也逐渐舒展,那刀袤方,背厚面阔,分量笨重,宜于劈砍,是鬼头大刀,刽子手行刑的利器,三英战天狗,局面终于扳平。三兄弟的底子是极好的,三人连心,其力断金,三人共舞的时候,魔鬼的记忆顺着血液苏醒,那些招数浑然天成,天衣无缝,此时他们再也不是凡人,而是代表魔鬼的旨意进行审判!
天狗流浪人间许多年了,到处都是关于它的传说,从来不缺乏用命跟封印中的魔鬼交换的方士,从来不缺只应该出现在传说中的魔器,但是它一直都活了下来,但是它一直都所向无敌!
“二哥,往西北方向三步;大哥,往你的左边半步!”三弟不是方士,但是他对于方术的了解并不少,所以他知道怎样三人结阵,发挥最大威力,包抄强敌,二哥踏着提前备好的飞板而起,夹击天狗,天狗接连几个妖术,竟然在阵法中无用,倒是大哥力怯,被它突破,逃出了阵法。
看别人斗法,自己歇着,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两个对立门宗的弟子醒了过来,歇着。
“不错。”穴学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个葫芦酒,自顾自地喝,喝够了递给秃子
“喝点酒,免得疼。”
“出家人,不喝酒。”
“那我告诉你这里面的酒喝了的话折寿五年但是让你拥有一瞬间的九牛二虎之力,你喝不喝?”
茗眸接过去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三兄弟渐渐显了颓势。
“斩断它左翅膀!”茗眸在那边一声吼,也冲了过来,天狗挥舞右翅,想用翅膀边缘去斩断两个劈向翅膀的红发小儿,那穴学见机,手里面自己与茗眸的如意兵刃双剑合璧,成功从根部挖下了他的右边翅膀!天狗暴吼,没有了防御的左翅膀也被骄髦骄髯兄弟俩砍了下来。天狗手里,蒲扇与血鞭螺旋似的扇了过来,周围刚刚完成斩断双翅的三人,还有刚刚靠近的茗眸全被打了出去,这次翅膀再生长出不知多少时日,但是现在逃走还是一鼓作气——没等天狗判断,一招泰山压顶将他猛然地砸在地上,蛾人本来就算不上精壮,压顶之人这诡谲之力加上,力道相当精准,天狗浑身骨骼炸裂,整个妖精陷到地下,茗眸伤得最轻,坐起来一看,三兄弟还有穴学和自己都远远愣着呢,谁啊,还会诡谲之力?
茗眸看一眼,差点下意识跪了下去。“我靠,竟然是鑫钢天师!”鑫钢其实体质非常虚,但是琵琶骨不被束缚,天师终归是天师,救救徒子徒孙徒孙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去你妈的,手下败将!”天狗太清楚他现在的状态了,一鞭子给他抽飞出去了。
想当初妖域混战,大天狗意外抓到宿敌鑫钢,一番折磨之后,由于天狗常年装人,所以对方术很有研究,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所以思来想去,让他活着,以后好取出内丹,修炼修炼,所以大天狗因为自己的贪心给自己下了一步死棋。
我那么尊敬的神仙你都敢打!茗眸血气上头,祭出蜂舞链,这也算是样神器,顾名思义,蜜蜂可跳8字舞,,这神奇道具也总是呈8字状,但是想要成功使用,非常不易。茗眸成功了,虽然这招不致命。那其实是一个很长的链子,套在别人脖子生上连环扣住,也就是说刚好多出来一块,可以牵在别人手中——就是现在!骄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往前一扑,抓住多出来的绳子,往地上一扑,面朝大地,天狗被他拽倒!天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俩的力量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现在,骄髯手中就像握住一个杠杆长端,四两拨千斤,天狗鲤鱼打挺,血顺着翅膀往下喷,骄髯好像在脱缰的野马背上,茗眸一把拖住骄髯,两个人在地上共同打滚,天狗成功拖回,天狗还想挣扎,天师又一个压顶泰山,天狗在下面一声嚎叫,穴学与骄髦连滚带爬,分别牵制住他的左手左脚,右手右脚一个,人肉封印如此形成。
多少年的辛苦,无数次的斗争,成就了如此多的幸运,交相叠加,便是一个无上荣耀,默契而又命格互补的三兄弟以及他们优良适合的先祖血统、一个压制级别的天师、极致阴与阳的两位大弟子、还有成功率明明极低的蜂舞链,无师自通的人肉封印。
“大哥,补刀啊!”
他们从牙缝里面子挤出咆哮声。骄鬓在迟疑,手里面的魔器仿佛因为兴奋加快了呼吸。
来,三弟,茗眸说,一起来拉,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抻长他的脖子,保证大哥最后一刀——曾经有那样白嫩修长的脖子在面前,骄髦没有去珍惜——天狗暴怒,甩开两边的的方士,再次扒拉开天师,两鞭子抽开把自己脖子拽的好长的家伙,跳起来冲向唯一站着的骄鬓。
骄鬓感觉没什么纠结。没什么矛盾,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委屈了这么多年,总是在等一个时刻,总是一次次做英雄梦,终于这个当英雄的时候到了,鑫钢支付给自己讲过那么多晦涩的道理,古怪的心诀,忽然健全部懂了,茅塞顿开,好像千军万马的精魂彻底汇入自己的灵魂,斩首大刀迸发出无尽杀气,气贯长虹,杀伐果敢。
天狗挺直的口器就像是一柄利刺,迎面而来——那么近,但是不再怕了,没有机会继续迟疑了,骄鬓一刀斩首。
血喷如泉涌,足足三米高,大半个脖子都裂开了,骄鬓顶翻它,补上一刀,割下了他的头颅,最后的小天狗跟班趴在屋顶,发出了最后最凄凉的长暤,随后被下面的义军射了下来。
良久寂静,大天狗喷了那么多血,血柱也渐渐降了下去,每个人都停歇下来。
骄鬓举起那头颅。
“我,骄鬓,杀了他,杀了蛾人中的王。我,骄鬓,杀了他!”
大哥仰天咆哮,多少年的压抑似乎在这时释放!义军将他们的王欢呼簇拥而起,几个斩鬼的方士凡人终于象征性地击掌然后欣然倒下,他们需要长长地睡一觉,安心地睡一觉。
你为无冕之王,吞食日月位尊可称皇
我是凡夫苍狗,手握权柄力终斩汝皇
“我们不能走栈道,因为灏池已经回去,而且下面就是军营,我们下山只能死路一条,这些都是终生不得释放的囚犯,问过他们,与其等死,不如跟您去做一番事业,既然如此,我们明面修栈道,派使者向他们求情,暗处准备劫下沉沧当我们根据地,轰轰烈烈做他一番大事业!”茗眸慷慨激昂,他等这样一个机会多少年了,终于不需要四处流浪,终于可以好好做一番大事业了。
骄鬓三兄弟接受了潦草而又庄重的加封,三人为王,令所有方士眼红的暗道矿石摞成的祭坛上,天狗头来祭天,台下是许多双狂热的目光。这时穴学领了足足的金帛与精矿,骄鬓让他随便取,也就尽情捞,顺便降服了看守矿场的大怪物,虽然长的丑,其实人家有一颗柔软玲珑心,最后穴学顺着正常人绝对不敢过的天险,满载而归。
骄髦总是悄悄看自己的手心,手心入骨疼,魔器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他总是做奇怪的梦,像是征兆,像是未来,像是毁灭,像是对鲜血的渴望,像是对一整个世界权柄在握的渴望,像是站在巅峰指挥千军万马,高飞在天与天神的军队抗衡的霸道与疯狂。那种入骨的契合,古书上面说只有最合适的那个魔子才能将魔器价值发挥到最大,所谓的默契便是魔器与手骨的完美契合,骄髦告诉自己那只是一种侥幸,自己绝对不会和魔鬼挂上任何的关系,只是手心入骨疼。
骄鬓以监工,监暗道矿场,劳役多亡命徒,官府与妖人相勾结,夜乃愤而斩妖皇,救黎民于水火。后人来至斩妖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得道,化为天狗吾皇,本欲食日月而升天,今为新皇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笞之,妪因忽不见。后人告骄鬓。骄鬓乃心独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方士凡夫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
骄鬓三兄弟,占沉沧为王,星火为旗号,玉面书生茗眸为军师,招兵买马,日益昌盛。
又西三百里,曰阴山。浊浴之水出焉,而南流于番泽。其中多文贝,有兽焉,曰天狗,其状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