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水的目光透过那扇破窗,看向远方,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唇边划起一抹自嘲,轻声低喃:“也许……这本就是一条错误的路。”
她紧紧握着腕上墨玉,看了眼仍在昏迷的柳凉,不觉泪盈眼眶。
若不是……若不是自己不愿放弃,若自己接受宿命……或许……柳凉就不会因为要救自己而陷入昏迷,虎子,穆青山,染衣这些人都不会因为今日……真的……都是自己的错……
她猛地看向戚元承逃窜的方向,目露厉色。如若阿凉有个三长两短……倾尽一生,必要那戚元承……生死不能!
已经远远逃在城外的戚元承突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上。冷汗直冒,不停的安慰自己,已经逃到这里,他们不可能再追上自己。
“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样子,想要把谁给吃了?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卫老结束为柳凉检查的动作,看向卿水道。
“云华,把这小子和那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带到我屋里去。”而后他又看向云华吩咐道。
叶和听见这句话,猛地扑过来,将柳凉护住不让云华碰她,眼底闪烁着像恶狼一样凶狠地目光:“你们想对阿凉做什么!”
看见叶和如此,正照料穆青山的染衣目露讶然:“小虎子对小凉儿真没的说……”
穆青山猛地咳嗽了几声:“阿和,你在做什么?卫老是要给柳凉疗伤。”
云华对眼前状况有些束手无策,若是平时她早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叶和弄到一边,哪里还会顾忌这么多,只是……他们才经历那样的事情……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倔!还不快给我让开!耽误了人命,你担待的起么!?”卫老气的跳脚,他好心给这两个小鬼治伤,竟然还有人怀疑他要对这两小鬼不利!笑话!他想要动手随便动动手指就好,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叶和紧抿着唇,寸步不让,卿水深吸了口气,朝他走来:“虎子哥,听卫老的话。”
“阿凉会出事的……”叶和垂头弱弱地说道。
“不会。”卿水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愣呢!你拦着不让走她才会出事!”卫老吹胡子瞪眼道。
叶和这才抬头,他看着卫老片刻,慢慢地挪开自己的身子,还不时不舍的回头看了看柳凉。
“唉……阿和,有卫老在,柳凉不会有事的。你莫担心。”穆青山摇了摇头,叹息出声。
云客来的三楼便是卫老的房间,云华便现将柳凉抱了上去。
“我说小丫头,我要把他给你治好了,你是不是又欠我一个人情?”云华出去以后,卫老看向卿水问道。
“嗯……”卿水低声应着。
“敢情小邻居先前还欠了您一个人情?”染衣的音调中带着几分没大没小,然而卿水此时却无心分析。
“去去,你这小丫头插什么嘴呢。”卫老朝染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目光紧锁在卿水身上,再次开口:“说吧,你要怎么报答我?”
“您说……”卿水看向卫老。
“我说啊……?我说你就拜我为师得了,要知道当我的徒弟可是好处多多!。”听见卿水这样说,卫老喜笑颜开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卿水她……已经有师尊了……”知道柳凉此刻没有了危险,叶和心神大定,听见卫老的话,不自觉的为卿水说道。
“去去去,怎么这么烦呢?有师尊怎么了?有师尊了她没师父!”卫老板着脸教训叶和,这小子竟然坏他的好事!
“这……”卿水有些迟疑。
“小邻居,想什么想,快多好的事儿啊……不如你就把你那个鬼师父给踹了,拜卫老为师好了。”染衣插话。
“水儿,卫老轻易不收徒。”穆青山看着卿水开口道。
卿水垂眸,卫老话虽粗但说的她也有些心动。只是卫老为何要收她为徒呢……卿水心中有些不解。
“卫老,你这是要收这小姑娘为徒?”云华进门便听见他们在说的事情,不觉扬声问道。
卫老掏了陶耳朵,白了眼云华:“小云华,你这声音越来越大了,就快把我耳朵给震坏?”
云华有些讪讪地吐了吐舌头,那头染衣促狭地看向云华调侃道:“这要叫我们地字班的其他学员见了,老师的形象可就没了。”
这边二人在玩笑着,那边穆青山则有些凝重地看着卿水:“水儿,你要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那师尊看起来着实是不靠谱。”
“他救过我的命……”卿水看了眼穆青山。
“难道今天老夫我就没有救你?”卫老瞪眼,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今天这徒弟他是收定了,小丫头是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
“卿水……”叶和见如此状况不由担忧的看向卿水。
“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啊,这个可是机会难得!”云华也劝道。
“就是!就算你不稀罕卫老的绝学,你拜了他,还能用他的名字招摇撞骗,横行天火城谁敢欺负你!”染衣在一边点着头,坏笑着接道。
卿水扬眉看向卫老,只见卫老极为赞同般的点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嘴角微抽搐。
“再而言之,这世上也没有哪条规矩规定只能拜一个师父。小邻居啊,你就答应了呗。也好让我跟着沾沾光。”染衣见卿水这样动作接口说道。
“……”卿水无言,看了看几人,不知该如何回复。
“罢了罢了,云华你先把那小子也带去我屋里。”卫老摆手吩咐云华,待云华将穆青山扶出去之后,卫老紧随而出,走至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卿水,露出得逞的笑说道:“我也不管你答不答应的。你就是我徒弟!你回头见了我不喊师父,我就要那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好看!”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的走掉。
染衣咂了咂唇看着门口:“就这样?”
叶和却有些紧张的看着卿水:“阿凉……阿凉真的会没事么……”
“会没事的。”卿水朝叶和点了点头,又看向染衣:“我们现在回去?”
她本想开口询问卫老的事情,话到嘴边又转了旁的。染衣惋惜的看着桌上残存的食物道:“好好的一个接风宴啊……就这么糟蹋了。算了,回去吧。”
“你可以打包回去。慢慢品尝。”卿水瞥了眼桌上残羹剩菜,而后迈步出去。
“呃……要我帮你一起打包么……”叶和得到卿水肯定的回答,情绪略稳,又听卿水说打包的事,摸了摸后脑勺,憨厚的朝染衣问道。
染衣有些可怜兮兮的看了眼叶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小虎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你也跟小邻居学坏了……唉……”她一边摇头一边跟上卿水的脚步出去。
卿水在前头听见叶和的话,不由窃笑。
叶和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桌上,又看了眼前面两人的背影,快步跟上,小声道:“可惜了那些饭菜,我阿爹说浪费粮食要遭天谴的……”说罢,他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染衣。
“小虎子,这你可就不懂了吧?修行之路本就逆天而行,反正都要遭,多点少点也没差。”染衣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教育道。
“逆天而行么……”前面的卿水喃喃道。
“你这样不对的!柳叔叔说过,若积攒善德,天劫会轻松些的。”叶和急急辩解。
“谬论!”染衣极为不屑的哼道,而后再不言语。
虎子仿佛受了打击般的垂头无言。
卿水别有深意的瞥了眼染衣,一步一步的朝天火学院的方向走去。
道法万般,又怎是只言片语可以说的清楚?
归去的路上,没了来时的轻松,反而多了几分沉重。
月影朦胧,卿水与染衣告别以后,推门入了自己屋中。软榻之之上,青冥盘膝而坐,见卿水进来,一贯温润:“归了?玩的开心?”
卿水闻言不语,只将门关好,走至他的跟前,抬起佩戴着墨玉的那只手,轻声说道:“解开它。”
青冥眉头一挑,双眼微眯:“嗯?”
“呵,你还好意思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鬼东西,阿凉怎么会受伤!给我解开。”卿水猛的抓住他的手狠狠地说道,因为她手掌太小,也不过堪堪抓住青冥的几根手指。强忍了一天的泪水就此宣泄出来。
青冥微微一滞,将她打横抱起,以膝为枕,让卿水横躺在自己腿上,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叹道:“莫哭。”
“阿凉……阿凉她……因为我才受的伤,她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卿水紧紧抓着青冥的手不愿放开,这是她头一回在这个世界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而且,还是在青冥的面前。
“放心,已经无事。”青冥安慰着她。
“我……如果可以重来一回,我定会认命……真的……只要阿凉好好的……只要她……好好的……”卿水絮絮的说着,声音渐渐变小,到后来只剩平稳的呼吸声。
青冥抚摸着她额前碎发,轻声说道:“可惜……没有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