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水扬眉，定定的看着卫老，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卫老端起桌上茶盏，微抿一口，深深地看了一眼卿水，继而道：“老夫纵横修士大陆一生，从未收过弟子，好不容易瞧上一颗上好的苗子，竟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卫老顿了顿搁盏于桌，看了一眼云华，再看向卿水：“纵是小云华，我也不曾提过要收她为徒，可知道为什么？”
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话题又转了回去不成？卿水皱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卫老，似乎不能理解卫老此话用意。
“为什么……”云华闻言，一瞬浑身紧绷，指甲不觉掐进掌心，瞪大了双眼看向卫老，不等卿水开口，她便脱口而出。她是那样尊敬卫老，更想要拜卫老为师，却几次不果，卫老不曾向她说起原由，今日卫老提起，她自然极想知道。
“在这片修士大陆上，有着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灵根……”卫老并不回答云华的问题，只是看着卿水平静的说着。
卿水紧紧地盯着卫老，一言不发，他……到底要说什么？
卫老起身，负手走至窗边，大开窗牍，背对着二人问道：“你们可知道，修士修行，究竟为何？”
卿水被卫老这一问题怔住，喃喃自语：“修行……究竟为何？”
云华有些不屑的看了眼卿水，连修行究竟为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卫老怎么会看上？她双拳紧握，肯定的回答道：“修行，是为了站在大陆的巅峰，更是为了长生！”
卫老回头，看着云华的目光几分失望：“看来，你还是不懂修行真谛，这样你要如何突破巅峰傲视，永享长生？”
云华猛的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卫老，她一心尊敬的强者，竟然这样评定自己。难道……
卫老对云华的目光恍若未见，只是平静的看着卿水，再次问道：“小女娃，你能明白么？修行的真谛。”
卿水低垂着头，不住的思考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修行，是如同云华所说的，为了站在大陆巅峰么？不是……她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还是为了长生？不……不对，她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怎会对生死太过执着？到底……是为什么……
修行的真谛……究竟是什么？她想起穆家镇，就是在那里，她决定走向修行之路的，也是在那里一次又一次的摧毁她对修行的信心。
“还没有想明白么？”
但是当初，为什么会想要走上这条路呢……卿水再次陷入迷茫，究竟……是为什么？她不由得紧闭双眼，抱头蹲在地上，喃喃自语：“为什么……才修行……”
卫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云华的掌心流下鲜血，滴落在地上，一双美眸变得血红，不甘的盯着卿水，一个连自己为什么修行都不知道的人，就值得卫老这么做……？
卿水脑中浮过在穆家镇的种种，以及让她初次了解到修行的那本书籍，书……对，她很确定是那本书上记载了什么，才让她这样义无反顾的走向修行之路。但到底……是记载了什么呢……？
前世生前的最后一幕浮现在眼前，她抱头的双手微微松开，想起来了，为何会走上这条路。是因为……一旦修炼到那个高度，就可以……破碎虚空回到她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但是……为何要回去……为何……
是李励！那个因她而死的无辜司机！她猛的站了起来，看向卫老回道：“有些人，有些债，总归要去讨回的。”
“什么是修行，重要么？”卿水直视卫老，唇角微微上扬。
云华震惊的望着卿水，什么是修行，难道……不重要么？卫老挑了挑眉，并不回答卿水这一问题，只是抚摸着胡子看她。
“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还来问什么是修行，不假么？不论它是什么，只要……可以达到我的目的，这就够了。”卿水目光淡然。
是这样么……？只要……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够了？云华困惑地看向卫老。老师……也是这么想的么？
卫老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停下手中的动作，走至卿水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修行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行的人怎么看待它。你，很不错。并没有陷进修行的陷进中。”
“并不重要么？”云华呆愣的看向卫老，一直以来她坚守的都是错的？而那个不过六岁的小女孩，竟然……看的比她还要透彻不成……？
卿水勾唇，看了眼云华，再看向卫老，轻笑出声：“那些，并不重要。”
当初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为什么就算无法修行，还是孤注一掷的要寻找到可以修行的方法。这些，险些都忘了……如果不是卫老问起，想必，自己会沉浸在那些虚无的危险之中难以自拔，从而忘记初衷！
如果，真的泥足深陷……将会变得怎样……？卿水目光转向窗外，若有所思……万劫不复！
云华怔怔的看着卿水，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谢过卫老指点，既然阿凉已经歇了，我下回再来看她。”卿水收回目光，看向卫老作揖道。
卫老抬手，微微颔首：“去吧，别忘了，你还欠着老夫谢礼。”
“不敢令卫老失望。”卿水说罢，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云华，旋即转身离去。
云华猛的起身，一拳锤在桌上。见卿水将门带上，卫老扫了云华一眼，皱眉问道：“还是想不通？小云华，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没有的事。”云华眼睛看着桌面，头也不抬的回道。
“真的没有么？”卫老带着几分恶趣味看着云华。
云华回看卫老，认真的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笑：“只是有些震惊而已，总会想通的，您……不必担心。”真的会想通么……云华看向那扇已经合上的门，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定，会想通的，自己怎么可能真的连一个六岁的小孩都比不上呢？
回到学院的卿水缓步在林荫小道上，不住的回想着初来这个世界的心境。
那时，有不甘……有愤怒……还有什么呢……庆幸么？没错，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有着庆幸。庆幸自己将前世的死因铭刻心中，没有忘记那些欠了自己的人。
她抬头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出来的斑驳，那么……当知道划破虚空就能够回到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抬手企图抓住那抹斑驳，摊开手来，却又是虚无，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怔怔出神。
前世的自己死的冤枉，她……要回去寻回那些属于自己的，也要回去……替那个无辜被自己牵连的人讨回应该讨回的东西。
她看向前方，目光悠长。不错，这，是她修行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柳凉她们要变强，更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还没有追回来的债。想到这里，她脚下的步子渐渐便快。
不知不觉，她已经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房间。青冥一如既往，盘膝坐在软榻上，平静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她。
二人对视，仿佛世界寂灭，青冥眼中含笑，卿水目中平静。一切，就像是早已演练了千百遍一般的自然。
“看来，你想清楚了。”青冥轻笑。
“这话说得。”卿水回以一笑，信步至软榻，呈大字躺下，看向青冥：“什么想清楚，想不清楚的？”
青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天的修炼，要完成么？”
“嗯……必须的。”卿水从榻上起来，转了转腕上的墨玉朝外走去：“我去叫染衣。”
青冥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又是一笑：“路还长，到底能走多远呢？”他说完起身，跟上卿水的步子。
时间就在这样的修炼中缓缓溜走，三日后，卿水又去了卫老那里一次，探望柳凉，这一次她的身边有染衣相伴。
“卿水，你不知道。那个卫老头好坏，非逼我拜他为师。”柳凉坐在榻上嘟着嘴不满的额发着牢骚。
看见柳凉面色大好，卿水舒了口气，虽然相信卫老，但……总归是亲眼见了才能放心。
“哦？这不是好事么?”卿水坐在榻边，替柳凉掖了掖被子说道。
染衣一脸促狭的看着卿水，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笑问道：“我记得卫老不是要收你为徒么，怎么变成小凉儿了？”她并不知道三日前卿水来见卫老的事，心里好奇的很。
“没有的事，卫老一开始就看上阿凉的资质了。”卿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染衣笑了笑。
尽管不知道卫老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卫老肯收阿凉为徒，总归是好事。卿水又看向柳凉，安慰道：“阿凉，卫老威名远扬，你赚到了。”
染衣白了卿水一眼，明显不信她这番说词，却又奈何不得卿水的油盐不进。
“啧……小卿水啊，既然老夫威名远扬，你何不一起拜了老夫，我能教你的东西可不少啊。”卫老从外间进来，看着卿水好整以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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