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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矛盾四起(3)

她轻轻地将门关上,握紧手中的粥碗,手指渐渐失去了血色,然后毫不迟疑地迈开步子匆匆离开。

走到北堂影的卧室,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宁静的卧室里仿佛有一缕淡淡的清香。浅色碎花的窗帘静静地垂落在落地窗前,北堂影安静地躺在躺椅上望着外面的风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星橙愣了愣,似乎还在想着那个十二三岁时的北堂影。片刻后,她向他走了过去说道:“影,我给你熬了小米粥,这可是我最拿手的,很香哦,快点趁热喝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依然静静地坐在躺椅上,若是从前,他必然会笑容灿烂地向她跑过来。

心微微地沉了沉,她站在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问:“怎么,还在生北堂枫的气?”

在她的注视下,北堂影眼神便开始闪烁起来。知道他不是个能藏得住情绪的人,星橙淡淡地笑着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北堂枫,是我把他惹怒了,他才会那样做的。”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北堂影抿了抿唇,像小孩子般委屈地说:“我没有生枫的气啦,我只是、只是……”

星橙微微惊讶:“只是什么?”

“枫一定生我的气了!我对枫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橙橙,他一定生气了,对不对?”北堂影皱着眉,脸上满是懊恼的表情。

星橙眸中闪过惊愕的光芒,问他:“你不生枫的气吗?”

“不生气!”北堂影不停地摇头说,“橙橙,要是枫生我的气,不理我了怎么办?”

“你又没做错事情,枫为什么不理你?”看着他担忧不已的脸,星橙温柔一笑说,“来,不要想那么多了,先把粥喝了吧,冷了就不好喝了!”可是北堂影依然无精打采。

星橙微微眯着双眼说:“影,你到底还喝不喝我为你熬的粥?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生气了。”

“我要喝!”北堂影慌忙从星橙的手里接过粥碗,用鼻子嗅了嗅,讨好般地笑眯眯地说,“好香呀。”说完他开心地喝起粥来。

星橙静静地看着吃得极香的北堂影,忍不住出声问:“影,你觉得幸福吗?”

北堂影顿了顿,抬眼认真地注视着她反问:“那橙橙觉得幸福吗?只要橙橙觉得幸福,影就很幸福!”

瞧,谁说他智商低了?星橙笑了笑,对他的怀疑更重了一分,她紧紧地盯着他问:“影,其实你不傻对不对?”

北堂影愣住,星橙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挡在他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接着低低地说:“你只是在逃避,逃避许多不开心的事情,把自己关在一个盒子里,把所有的肮脏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只留下自己最干净、最单纯的一面对不对?”所以尽管他是大家公认的傻子,但是他成绩优秀,擅长画画,会很专业地救溺水者。

北堂影眨了眨眼睛,显得十分迷惑,思索了片刻后,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橙橙,我没有不开心啦,我也没有把东西藏在小盒子里面哦!我不喜欢把东西藏起来,我喜欢和大家一起分享!”

星橙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她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他,明明在怀疑他,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破绽。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好了,快喝粥吧。”

同时,北堂企业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阳光如同轻纱般轻柔地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北堂夫人优雅地坐在办公椅上,纤细的手指习惯性地敲着办公桌,指甲上涂着妖艳的红色指甲油,颜色像血一样。

她此时正在微微地眯着眼睛沉思,刚刚前台的小李告诉她,北堂枫有重要的事情找她,非见不可,而这件重要的事情跟公司股份有关,那小子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在她思考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淡淡地说了句:“进来。”

北堂枫推开门走了进来,嘴角带着笑容。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

北堂夫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我很忙。”

“阿姨,我给你介绍一下。”对于她的冷漠态度,北堂枫视若无睹。他身后的男人有礼貌地说:“你好,我是西关律师所的齐讯,从两年前开始,北堂枫先生便委任我为他的律师。”

还带了律师来?北堂夫人不悦地皱眉说:“北堂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姨,我知道我活着回来让你很不开心,不过别着急,让你更不开心的还在后头。”北堂枫依然无视她的话,嘴角的微笑更灿烂了。

北堂夫人怒视着北堂枫说:“我倒要看看你这野种能有多大能耐!”

野种二字令北堂枫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但是他依然微笑着说:“齐律师,麻烦你对这位董事长解释一下股份的归属权。”

“是这样的,两年前北堂影在这份合同上签字盖章,合同上写明当北堂影十八岁时,他将赠送北堂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北堂枫先生。今年北堂影先生已经年满十八岁有了民事行为能力,那么这份合同也正式生效了。”

北堂夫人脸色大变,暴怒地拍桌而起:“你胡说什么?什么合同?”

“北堂集团股份转移合同。”齐讯清楚地回答。

“我儿子怎么会签这种合同?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也不想听,你们都给我出去!”北堂夫人愤怒至极,露出了逐客的表情,她一只手指向门口,因为动作过于激烈将桌上堆积的文件扫乱。

“北堂夫人,这是合同的复印件。”齐讯的表情波澜不惊,将合同放在桌上,完成任务后,他便向门口走去。

北堂枫并没有随他一起出去,他扬起危险的笑容看着北堂夫人说:“影送我百分之二十股份,加上我自己拥有的百分之十,我和阿姨你的股份一样多了哦!”

北堂夫人扫了合同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影签这份合同的?影对你这么好,你居然算计他!”她怒瞪着北堂枫,十指握紧,努力地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冲动,眼睛里射出刀子似的光芒。

“这手段还不是向你学的。你别担心,我对你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并没有兴趣。”北堂枫将办公桌上被扫乱的文件一份一份地整理好,不紧不慢地说,“我更有兴趣的是时时刻刻盯着你。”

北堂夫人紊乱的情绪在这刻却平静下来,她不屑地看着他说:“就连你那自以为聪明的叔叔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还怕你不成?我们走着瞧好了,我不介意把你送上天堂跟你那位窝囊的叔叔团聚!”

北堂枫震惊:“你说什么?叔叔死了?”

他也顾不得继续与北堂夫人纠缠,立即转身就走。

此时,星橙站在北堂家的蓝花楹树下,聚精会神地画着一幅水彩画。

今天的天空是灰色的,灰沉沉的天空低得像要压下来了一般,尽管天气并不好,但她却很想画画,把这片阴郁的天空画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叔叔已经死了?”北堂枫找到了星橙,像一只发狂的狮子般怒吼着。

星橙握着画笔的手一僵,娇小的脸上闪过惊愕的表情,随后便恢复平静,冷漠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又怎么样?你不是失踪了吗?你失踪了那么久,我都快要把你当成一个死人了,可是你却回来了,在我订婚的日子回来!你知道什么叫来不及吗?”

“什么来不及?”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一股凄凉的感觉自她的心底蔓延开来,“如果你早点回来,或许……”

“或许什么?”北堂枫急急地追问,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叔叔就不会死了。”星橙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如同五雷轰顶,北堂枫难以置信。

果然跟他有关!他紧紧地抓住星橙的肩膀,脸色苍白地说:“给我说清楚!”

星橙整个人如同傀儡娃娃般任他摇晃,目光呆滞地说:“当初你不是突然失踪了吗?我跟叔叔都很担心,因为我一直不放弃找你,所以叔叔无奈地带我回国,那时候我们都怀疑是不是那个女人把你抓走了,然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叔叔毅然回了北堂家。我一直等啊等啊,可是叔叔再也没有回来。”

北堂枫身体冷得像冰块,很久才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问:“所以,你怀疑叔叔的死跟北堂家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叔叔的死绝对跟北堂家有关!”星橙郑重地说。

“所以你心里也在埋怨我对不对?”

星橙愣了愣,低下头去,轻轻地叹息说:“没有。”

“慕欣,你撒谎!”北堂枫情绪激动地说,“你不可能不埋怨我!”不可能,因为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叔叔,那个他最尊敬的叔叔,真的去了天堂吗?

当年,慕欣救他的第二天,他终于知道原来他和她之间,还有一段颇深的渊源--她的养父是他多年未见的叔叔,所以她看见他遇难的时候才会冒险救他。

其实对于这个叔叔,他并不熟悉。在他认祖归宗回到北堂家不久之后父亲就因病去世了,而叔叔很快就离开了北堂家,之后他一直没有回国。而后他被北堂家赶出家门,逃到国外,被叔叔发现,然后被慕欣所救。

随着肩膀上的伤渐渐愈合,北堂枫的性格变得更加偏激。他讨厌这样东躲西藏的生活,对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已经厌恶至极,他看不到一丝生命的希望,活着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抱着极端的想法,想堂堂正正地生活,只要不再像乌龟一样躲躲藏藏,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愿意承受。可是那天就在他冲动地要跑出家门的时候,慕欣拦住了他。

“枫哥哥,你现在不能走,不能出去!”她慌忙抱住他的手臂,担忧地摇着头说,“你不能出去,那群人还在到处找你!出去你就死定了!”

北堂枫自嘲地笑了起来,用力地甩开她说:“那又怎样?我被关在这里,死了与活着有什么区别?”

小小的她被他一下子甩倒在地,她忍痛爬起来,立即又像一块糖似的黏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拖住他,咬牙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出去送死的!”她娇小的面容上满是倔强,即使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恐惧的泪水。

“哈哈!”他突然大笑了两声,悲愤地反问,“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痛苦地活着?我受够了、受够了!我想要自由!我不要躲在这里当个废物,你听不明白吗?”这次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丝毫不留情面地再次将她甩开,她又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慕欣的臀部传来痛感,眼泪淌下,一时间几乎站不起来。但是她仍旧冲他使劲摇头,哽咽着哀求他说:“不能出去,求求你不要出去。枫哥哥,你会死的!”

可是他依然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枫哥哥!”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他,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两行晶莹的泪花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她万念俱灰。

在他快要走出院子时,院子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北堂浩威走了进来。北堂浩威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不动声色地问他:“想出去?”

北堂枫有点尴尬,下意识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对于这个并不算熟悉的叔叔,北堂枫是多少有些敬重的。

“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还在找你吗?”北堂浩威淡淡地出声,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最终会拖累你们的。”北堂枫说到这,抬起头来,眸子里透出坚定的光芒说,“一切由我来应付好了!”

“拿什么应付?你的生命?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珍贵的生命送到敌人的枪口前?”北堂浩威依然不紧不慢地问。

北堂枫呆在原地。

看着北堂枫哑口无言的样子,北堂浩威不禁轻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孩子,叔叔知道你痛苦,但既然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呢?你还有很多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不是吗?”

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是啊!他还没有把答应妈妈的事情完成,没有让妈妈和爸爸合葬在一起,妈妈生前没有跟爸爸在一起,她只希望死后能够在地底下陪着爸爸长眠,仅此而已。

他还没有看到那个恶毒的女人得到应得的惩罚与报应。他跟影还有约定,将来影结婚的时候,他一定要到场祝福影和他的新娘子!

北堂枫的心很苦,眼眶悄然染上湿润的水雾,他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北堂浩威不再说什么,视线转移到还坐在地上的女孩身上说:“欣儿,带枫哥哥出去散散步吧,注意避开别人。这些天一直待在这里,人都要被闷坏了。”

“嗯!”慕欣见北堂枫平静下来,答应了叔叔之后立即忘记了疼痛一般从地上爬起来,露出栀子花般的笑容,遗留在脸上的泪珠如同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北堂浩威还不忘吩咐她说:“一定要避开所有人,我们是东方人,在这里很引人注目,被邻居看见也不行。”

“知道啦!”慕欣信心十足地回答,她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哪里适合散步她一清二楚。

“我没有埋怨你。”星橙的声音将北堂枫拉入现实,她淡淡地说,“看在当初我救你以及叔叔的分上,今后不管我做任何事你都不要插手好吗?我们最好是别再有交集。”星橙干脆地说,她已经习惯一个人面对任何事情。

北堂枫诧异地瞪着她,她怎么可以说这样绝情的话?顿时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深深地折磨着他,他却只能握紧拳头,佯装强势地说:“不可能!我是叔叔的亲侄子!你要做的事情,我更有资格做!”

星橙轻轻地叹息,然后冷漠地说:“好啊,既然你那么想做,那你就帮我找到叔叔被害的证据,在适当的时机把这个家族击垮,为叔叔报仇。”

北堂枫微愣,耳边再次回响那个人的话:“有朝一日,你绝对不能做伤害家族或者家族企业的事情,你能答应吗?”

北堂枫的犹豫,星橙看在眼里,一双如珍珠般乌黑的眸子暗淡下来,她三两下地收拾好画架转身就走。

“我是真的想帮你,但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北堂枫声音从她的身后追来,却又显得那般无力。

她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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