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脱衣舞女在月经来潮期间，都比平时挣得要少--不管她们服用避孕药物，还是不用--每场平均要少挣80美元。女人什么时候是在月经周期的生理顶峰，是很难被探查的--可不管怎么样，人们就是能知道。
应该如何看待琼·塞勒的那次经历呢？方法之一就是使用罗杰·谢泼德的那种幻觉方式。你应该还记得，在前一章里我们提到过，他就是设计了“转桌面”图形的那个人。谢泼德相信，人类是通过一种特定的机制来认识周围的外部世界的，这个机制不仅深深地根植在我们内心，而且是自动运转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简单地按照图形中的线条本来的样子，去认知图形的原因。它们本来只是通过平面上的一些线段。可是，大脑却可以把这些二维空间里的图形进一步转化成为看起来像是在三维空间中的物体。也就是说，就实际效果而言，大脑会自主生成一些东西，但是我们自己根本就意识不到。
当我们回忆曾经经历过的昏暗不明、摇曳不清的某些时刻，类似的情形也会出现。当塞勒站在法庭证人席上的时候，她的大脑就是在努力从那晚遭受袭击时的愤怒，和她在证人席上能够看到的嫌疑人的特征之间寻求联系。但是，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取得一致。她的大脑的自动感知系统是对的：站在对面的并不是袭击她的那个人。然而，塞勒努力想要超越这种本能的认知冲动，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瞬间判断，难以动摇
大脑能够自动形成的这些微妙联系，是非常强大也非常普遍的--许多人可能都不敢相信。举个实际例子来说明一下吧，让我们来看两张竞选用的宣传照片。
比较两个人，谁看起来更有竞争力呢？
如果你和大多数人一样，你一定选择了左边的那个人。这也是投票者们选择的。左侧照片中的人叫罗斯·费恩戈德（RussFeingold），是来自美国威斯康星州的参议员。在2004年，费恩戈德和右侧照片中的共和党候选人提姆·麦克斯（Tim Michels）进行角逐，以55%对44%的大比分胜出。
费恩戈德的照片证实了亚历克斯·托德洛夫（Alex Todorov）所做研究的一部分。托德洛夫是普林斯顿大学伍德罗·威尔逊公共与国际事务学院的教授，他和其他研究人员一起，把上面两位政治候选人的黑白照片拿给实验的参与者观察。（一旦注意到有人认识图片中的人，他的意见就会被研究者去除。）他们发现，面孔，是我们对其他人印象最主要的信息来源。研究尤其展示出，单单是基于面部特征得出的对候选人能否胜任的推断，比单纯使用概率法更能有效地预测美国国会候选人的选举结果。被认为更具竞争力的候选人，在参议院职位的角逐中，有72%的概率胜出；在众议院职位的角逐中，有67%的概率会胜出。
更为重要的是，至少是就我们要说明的问题而言，人们对候选人能否胜任的推断，只是在转瞬之间得出的。在随后进行一个测试中，候选人的照片被放到选举人面前，只是在一秒钟的时间内，选举人就会得出自己对候选人是否能够胜任的推断。此外调查者还发现，这些推断即使经过更长时间的考虑，也不会发生多大的变化--人们的 “第一印象”一直挥之不去。
然而，这些印象的背后是什么在起作用并不清楚。到底是突出的下巴还是双眼的位置，让某个人看起来更有能力？我们并不知道。能够确认的是，我们的确可以从一个人的面部迅速得出对他的某些判断。比如，一项对西点军校学生的研究发现，从军校毕业生照片对学生面部特征的判断，就能够预测学生能够获得多高的军衔；那些有着更为刚毅的脸庞的人，最终在军衔上会超出那些脸庞看起来不那么令人敬畏的人。
身体泄露女人的秘密
我们用来对他人做出判断的线索经常是那样的微妙，甚至微妙到让人难以觉察。有一个来自脱衣舞娘的例子足以说明这一点。这些舞者的收入不仅仅取决于她们工作的特质，而且取决于一个十分隐蔽的因素：她们的生理周期。
众所周知，女性的身体在每个月都会经历一个变化过程。此时，身体的气味会变化，脸庞的吸引力和体型也都会发生变化。在最接近周期生理高峰的时候（即排卵之前），女性的腰臀比例会收缩，身体的气息也达到最吸引人的水平（至少对异性恋的男人们来说是这样）。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是非常微妙并且不易觉察的。
近期在欧洲有这样一项调查，研究者为48位年轻女性拍下照片。这些女性没有一个是使用避孕药物的。（这很重要，避孕药物会通过荷尔蒙的影响造成假性怀孕，因此会消除女性在生理周期高峰的一些重要特征。）他们要为这些女性拍摄两次照片--一次是在她们生理周期的最高点，也是她们最容易受孕的时候；另一次在生理周期低点，最不易受孕的时候。调查者把这些照片分别拿给一组男性受试者和一组女性受试者，并让他们选择这些照片中哪些看上去显得更吸引人。有略超过一半的受试者（54%）会选择那些在其生理周期高峰点拍照的女性的照片。这比随机概率稍稍高出一点儿（随机概率是50%），但并不太多。
确实，女人什么时候处于生理周期的顶峰是很难被探查的，甚至那些从事过多年研究的性学专家也下结论说，对于人（相对于狒狒还有其他灵长类来说），排卵的征兆无论如何都是难以判断的。从进化论的角度看，这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与雄狒狒不同，男人无法判断什么时候是进行交配的最佳时机。
一件事情难以判断，并不能意味着我们无法觉察。为了展示这一点，新墨西哥大学的研究人员对在阿尔伯克基地区“绅士俱乐部”表演的脱衣舞娘的生理周期和她们收入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跟踪调查。尤其需要说明的是，调查者感兴趣的不是这些女性整体收入的高低--不是追踪她们为全体观众在台上演出时的情况，而是她们到台下和观众进行一对一、面对面亲密接触（贴腿舞表演）时的情况。
贴腿舞是大多数脱衣舞俱乐部的保留节目，占据舞者大部分的表演时间，也是她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通常在90分钟左右的表演里，舞蹈者只会在升空舞台上表演两三首歌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在台下勾引客人表演贴腿舞（一般来说，不允许客人触摸舞蹈者）。裸胸舞娘要么是面向客人表演（展示自己的胸部），要么是背向客人表演（展示自己的背部）。一般来说，舞娘会用自己的胯部和客人进行有节奏的互动。通常一首歌时间的贴腿舞要价10美元左右；如果是在俱乐部的VIP 包厢进行的表演，也许要20美元。在脱衣舞娘的收入中，贴腿舞一般占到总收入的90%左右。总而言之，调查者追踪的是，这些女性在连续两个月的时间里表演5300次贴腿舞的情况。
调查者发现，脱衣舞娘的收入和她们的生理周期有很强的相关性。在生理高峰期，生理周期正常的女性（那些没有使用避孕药物的），每5个小时一场的时间内可以挣到平均335美元；但是在月经来潮期间，她们相应的收入会跌落45%，只有185美元。
这一现象对所有在那里工作的女性都是一致的：所有的舞女在月经来潮期间都比平时挣得要少--不管她们服用了避孕药物，还是不用。（尽管那些服用避孕药物的裸胸舞娘一直都比那些没有服用药物的平均每场要少挣80美元。）
调查者的这些发现引发了另外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女性生理周期的信号如果真像许多性学家一直认为的那么难以捕捉的话，这些脱衣舞娘的客人是如何探查到这些信息的呢???这些男人都没有得到明显的暗示：舞女表演的时候也只是上体裸露，下面是穿着衣服的。舞女们也没有把自己的生理周期状况告诉客人。而且，表演是在灯光昏暗、人声嘈杂的脱衣舞酒吧里进行的。很难想象，那些男人会像在正式的研究中那样，能够明显地观察到舞女面部特征的细微变化。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此时，新墨西哥大学的研究人员也被搞晕了。别管是怎么样做到的吧，脱衣舞娘们还是传递出了她们生理周期的信息，这些线索也确实影响了那些男性客人在她们身上的花销。没错，男性的消费习惯会被一些我们无法觉察的因素所影响。不过，这并不是研究人员第一次表明这个事实。早就有研究证明，一些特定的芳香和气味，可以更轻松地打开男人的钱包。比如，在一个零售店里如果散布着一种“男性”的气味，男性在这里的消费平均是55美元，而同一家商店如果飘散着一种“女性”的气味，那么男性在这里的消费平均还不到前者的一半--只有23美元。
所有这些对认识我们所犯错误的根源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在投票或花钱的时候，我们假定自己那么做都是出于充足的理性。如果事实是我们投票总是误投，花钱总是在乱花，那么对于所犯错误的解释就肯定不是在于理性的世界。我们不相信自己投票支持某人只是因为我们在最初的一个瞬间，做了并不一定明智的推断；我们不相信自己在一家零售商店里花了不该花的钱，只是因为那里的气味更好闻一些；当然，光顾脱衣舞俱乐部的客人们也不相信，他们多给那些裸胸舞娘小费，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体正适合受孕。然而，我们就是这么做的。
你喝的不是酒，只是瓶子
与此类似，我们知道大脑会在特定事物和一些特定特征之间建立联系，甚至在我们明白两者之间可能并没有联系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这样做。就拿价格和品质这一对老朋友举例吧。在一定层次上，我们都明白：价格很贵的东西并不意味着比那些价格便宜的东西质量更好。但是，在内心深处，我们并不真正这么以为。
我们以价格昂贵的葡萄酒为例。来自斯坦福大学和加利福尼亚技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请了20个志愿者去品尝5种葡萄酒，并为这5种葡萄酒作出评价。这五种葡萄酒都分别贴上了5美元、10美元、35美元、45美元和90美元的标签。志愿者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会适量地喝一些葡萄酒但并不是品酒专家。在经过一轮的品尝之后，他们的回答和现实中的情况也基本上一致：喜欢那些价格更高的葡萄酒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