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然而那结果可遂人愿?夫人领着家中众人跪了一地,大家都敛声屏气。只听内监那尖细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马援之小女马敏,仪态端庄,温婉娴静,特选入太子宫为侍,钦此!”我一听到马敏二字,只觉得嗡的一声,一时竟呆在那里。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痛?直到夫人摇了摇我,我还知道要叩头谢恩。
那内监轻轻一笑道:“恭喜太夫人,恭喜贵人!”夫人早已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打赏宫人们。我听不到众人贺喜的声音,听不到他们的笑声,也看不见他们的笑脸,看不见姐姐忌恨的眼神。我默默去回房,思嫣一直跟着我。
“想哭就哭出来吧!”思嫣知道无法劝慰我,便说道。
我一声不吭,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里的自己。这个人是我吗?我越看越觉得陌生。我不知道望着镜子多久,也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敏敏!”她轻轻地唤我,那声音里是那么怜爱与不舍。
“夫人!”我扑向她,泪无声的流下。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安排?为什么我要生在侯门之家?
“我的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我们马氏一族的兴亡就在你的身上了。夫人也心疼你,夫人也是万不得已啊!这就是命!”她抱着我的头,轻轻的抚摸我的发,我在她的怀里呜咽不止。“还记得那年相士说的话吗?当时大家都觉得无稽。那时你已许给了窦家,可是谁想到窦家居然如此势利,见马家大势已去,竟然要退亲?这就是命!你的命是要进宫的,要做皇家人的,无论怎么样,你也逃不了。”我知道她劝我认命只不过是想让我好过些。
“你也不用太伤心了,胶东侯早已在宫里打点好了,你进宫是断不会受委屈的。况且入的是太子宫,只怕日后真如相土所说也未可知。”夫人满心期望道。
“夫人快别说了,这可是犯了皇家的禁忌!”虽然是在自家,不过现在我的身份不同了,谨言慎行是不会错的。
“还是我们的敏敏聪明,谨慎。你也别太伤心了。明天宫里就来人教导你礼仪,虽然你已经学过,但切不可怠慢了宫里来的人。”夫人爱怜地看着我,笑道。
“敏敏知道!”我点点头道。此时的我哪里还有心思应付宫里来的人呢?
次日,宫里便派了老宫人来教授宫中礼仪,我虽然心里难过,但也不敢怠慢。教引姑姑年约四十,面目慈善,谦恭地道:“我朝虽然也叫汉,但后宫的规矩与前朝不同。我朝除了皇后娘娘外,后宫的嫔妃只分四等,分别为贵人、美人、采女、宫人。其中只有贵人才有紫绶印带,余者皆无。而今日小主入的太子宫有三等,分别分太子妃,也就是正妃娘娘,以后是要做皇后的,再良梯、其余皆为孺子,也就是一般的姬妾。现在太子还没有正式册封正妃,姬妾倒有好几人。丽姬与燕姬均是早年服侍太子的宫人,各诞一位王子。官家出身的女子贲虎中郎将梁松梁大人的堂姐柳姬,听说此次梁大人的亲妹妹也被选入太子宫了。还有赵太仆赵敬之之女元姬,再者是云阳县令朱勃之女颜姬。颜姬生的是位公主。听说太子殿下倒挺宠爱这位公主的。”我听到颜姬,心下一动,想想其父的恩德,心下感动,对这颜姬不禁产生敬爱之情。
“这宫人也可以做太子的姬妾吗?”思嫣听到丽、燕姬之事,倒是很好奇,不禁问了一句。
教引姑姑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当今楚王的母亲许美人之前也是郭太后宫里的宫人,只要能讨主子欢心,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是常有的。”思嫣听罢,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本自心情不好,也没有计较。
“如今这太子宫由柳姬主事,她在众姬之中也算是地位比较高,出身比较好的了。不过现在有子嗣的孺子出身都较低,孺子如此年轻美丽,他日得御房专宠,诞下龙子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教引姑姑笑道,似有谄媚之意。
我一笑,道:“现在进宫的哪一个不貌美如花?姑姑过誉了。”人情的冷暖在我爹死时我可是深切的体会到了,对教引姑姑的诌媚我虽心生厌恶,但却不露声色。
“孺子有所不知,别人怎么着,老奴倒不敢说,孺子的专宠那却是必然的。孺子大概不知道吧,孺子可是太子殿下钦点入宫的呢!”教引姑姑笑容满面,倒好像是自己的女儿被选入宫一样。
我闻言色变,钦点入宫?他为什么会钦点我入宫呢?为什么?难道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还是他为为马家所做的一点补偿?我勉强一笑道:“竟有这样的事?太子殿下与我素昧平生,怎么会有钦点一说,定是姑姑哄我呢!”
“老奴岂敢!整个皇宫都知道。本来孺子是要被指给东海恭王的,太子殿下知道了,到长秋宫恳请皇后娘娘,孺子才改成指到太子宫呢!”教引姑姑一脸笑意,全然不像说谎的样子.也是,她又何苦骗我?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波折,我心中一叹,我还未进宫,竟然流言四起,只怕会招人忌恨呢!
“谢姑姑告知,今天晚了,姑姑先回房歇息吧!”我笑了一下,道。示意思嫣送了姑姑出去。思嫣回来笑道:“还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早已属意小姐,看来振兴马家指日可待了。”
然而我却兴奋不起来,叹道:“这如何是好事呢?我还未进宫就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了,锋芒过露只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知要哪一日才是尽头呢!”
思嫣听我如此说,不禁也担心起来,忙安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侯爷以前常夸你冰雪聪明,他一定会保佑你的,不会有事的。”我一笑拉着思嫣的手,道:“幸好你在我身边,我的心思恐怕只有你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