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淡淡稳定了下来,子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身为国君,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到后宫的日子也慢慢少了。还好,张采女和周采女都怀孕了,阴太后也不能说什么。
账本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阴太后没有说什么,长乐宫一下子减了四个人。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减制得以很顺利的执行。这说起来也是阴太后的功劳。
我日日进出乐诚殿,慢慢地也批阅一些简单易行折子。夏天来了,如今是昼长夜短,天气火热。子丽倚在案边,托腮小憩,我在一边打着扇子。
多寿轻步走了进来,望望我,又望望子丽。“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阴贵人亲自做了些酸梅汤说是给陛下消食醒胃。”多寿轻声道。
我一笑,道:“陛下正在休息,让她在偏殿等等吧!等陛下醒了,我再跟陛下说。”
多寿迟疑了一下,道:“阴贵人带着小公主呢!”
“小公主也来了?”我皱了一下眉。这么大毒的日头竟然把小公主也带来了,这后宫的女人争宠就喜欢拿孩子说事。我强忍住怒气,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传她们进来吧!”子丽眼也不睁,淡淡地说道。显然他并没有睡着。我坐了起来,正要回避,子丽去拉着我道:“不用了!来,让朕靠一下。”说着便把头毛晨在我的腿上。
“陛下,公主来了,让她看着多不好啊!”我托着他的头,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不妨事!朕累了!”子现睁开眼睛,对我一笑道。我亦报之一笑。
阴贵人领着小公主进来了。她今天穿得极是清淡雅致。一袭碧绿色白里及地长裙,衬得她的肤色更是白净无瑕,吹弹可破。绾着松松的发髻,斜插三支碧玉素簪,耳朵上挂着水滴状翡翠耳环,身上再无别的饰物。而小公主穿着一团粉色,更显粉雕玉琢,乖觉可喜。张维母女二人,红绿相配,相得益彰。
阴路人上前行礼,小公主刚会走路不久,正是呀呀学语之时,也跟着有模有样的行起礼来,样子非常可爱。
“迎儿想父皇了,在宣室殿哭个不停,所以贱妾斗胆带她过来了!”阴贵人见子丽喜欢,笑道。明明是带女儿邀宠献媚来了,却找了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迎儿想父皇了?”子丽很高兴。小公主本就非常讨喜,这几日朝中无事,子丽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好了。“前儿不是说病了吗?现在怎么样了?”子丽问道。
“已经好了!不然臣妾也不敢带她出来啊!”阴贵人笑道。跪步上来。“陛下你看,迎儿的眉眼长得越来越像陛下了!”她凑了上来,倒显得我非常多余了。
“敏儿你觉得呢?”子丽回头笑望着我,问道。
多么戳心的一幕,如果我的孩子还在,我也可以与他与子丽一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我勉强一笑道:“是啊!初时倒不觉得,现在看来是越看越像。”
阴贵人一笑,又开始教小公主叫父皇,小公主奶声奶气的,只是叫不准,更增添了不少乐趣。我在一旁好不心酸,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贵人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受委屈了吗?”思羽见阴贵人进去了,里面淡笑风生,我却哭着脸出来了,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我一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不会有了,以后,永远,不会再有了。我心如刀绞,凄然道:“走吧!”宫人忙打着油纸伞,为我遮住阳光。
思羽明白我的哀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我后面。
“夫人的病怎么样了?”我问道。
“已经好些了!只是现在天气太热,食欲不是很好!”思羽回道。
“嗯!请她安心养着吧!”我走到清荷池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这些天我似乎真的憔悴了许多。比起阴贵人,不禁自惭形秽起来。天哪!自己怎么突然如此不堪?我被水里的自己惊呆了。
“贵人怎么了?”思羽见我满脸惊恐之色,疑惑道。
“你老实地回答我!我的样子是不是憔悴了许多,老了许多?”我冷着一张问。
“怎么会呢?”思羽眼神闪烁。“贵人永远是最美的。”他说。我绝不怀疑他说这句话的真诚,可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明白了。
“回宫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我真的太累太累了。
好多的蝴蝶,蝴蝶谷真的好美啊!蝴蝶美,花儿也美,奔跑在其间的我就像长了一双彩色的翅膀。这就是庄生梦蝶吗?或是蝶梦马梦?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梦,对蝴蝶来说却慢是未必吧?谁愿意做这么一个充满遗憾的梦呢?
小时父亲出征,根本难得见上一面,夫人怜爱却早早地送进宫来,骨肉分离。入得宫来也是千灾万难,既使得君王盛宏,也是朝不保夕。这对于蝴蝶来说,真的不是一个好梦呢!我醒了,衣衫竟然都湿了。
“贵人醒了?”紫绫忙上来扶着我,宫人们忙端了水来。
“贵人您——”紫绫望着我的眼,惊问。
“我没事!”我坐在充梳痕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睡了一觉,感觉已经好多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问道。
“已是掌灯时分了。”
“不必上妆了!”都这个时辰了,也没有必要浪费这些脂粉了。
“贵人睡觉的时候,陛下派人来问了三遍,只怕今晚要歇在温德殿呢!”紫绫说道,细细地为我匀起脸来。
我心中暗奇道:“陛下竟没有去宣室殿?”
“贵人出来不久,阴贵人就被打发出来了,小公主还哭了,阴贵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想是也没有讨什么好。”紫绫笑道,一副解气的样子。她们心疼我,我心里自然明白。
“竟是这样?”难道子丽发觉了我的不悦?我只是触景伤情罢了,并无妒忌之意,阴贵人只怕更加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