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疏忽。”一向凛冽桀骜的眼眸中穿过一丝抱歉,让任竹枫不习惯起来,刚才想用以发泄的一大堆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接过艾琳手中的水,准备喂于清浅吃下退烧药。
“冷总,您的衣服也湿了,要不要回去换衣一下?”艾琳好心地提醒道。尽管他此刻的些许狼狈丝毫不影响他的高贵不凡的气质,但是实在是担心他也会染上感冒。
“我没事。”他深黑的眼睛犹如晚霞凋残后的黑色暮雾般幽暗。的确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好受,但他莫明地不想离开。不想把空间和时间就这样拱手让给任竹枫。
看着你,像心跳,难触摸,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原来一直忐忑不安的,是早已心动了的自己……
——冷川痕任竹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眸光里放射出连他自己都觉得骇人的温度。随即对上那张酣睡却又不安的脸时,又盛满了无限的温柔,在她的另一侧坐下,亦是轻轻的托起她的头,“丫头乖,吃完药再睡。”这样的语气不似他在工作上的一丝不苟的严肃认真,也不似他流连花丛的纨绔不羁,却是充满了一种宠溺的关怀。
将药丸放到她微微撑开的嘴里,再喂她喝了些水,终于将药顺利的吞下。细心地替她擦去嘴边淌下的水迹,再轻轻地将她的头放下。冷川痕看着他做的一连串动作,突然间明白了一种叫做妒忌的味道。为什么他在做这些的时候,自己是那么的羡慕,为什么宁愿撇过头去,省略掉这一过程,却又不忍心把视线移开。冷川痕感觉到某一处的跳动开始毫无节奏。
艾琳观望着前面的一幅场景,尽管是那样的安静与祥和,但她却隐隐的感受到一股火药味。就像大海表面上是那般平静与湛蓝,实则暗潮汹涌,一旦来袭,谁也无法抵御无法逃脱。
“任总,冷总,你们都去休息吧!浅浅应该没事了。明天还要回国呢!”艾琳还是兢兢业业地履行着做秘书的职责,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提醒一些关键的事情。
“明天你们先回国。我再多留一天。”一秒钟之内,冷川痕作出了一个决策,让艾琳又受了不小的打击。她很想问为什么,但是她不能问,她没有资格问,没有立场问。同样,聪明如她,她其实知道他延后回国的理由。
任竹枫也投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是什么意思?“你怕一个晚上的时间夏彤还不够醒酒吗?”故意来讽刺他。
冷川痕不想去理会他。夏彤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闪过一丝尖锐和锋芒。今晚如果不是她的朋友开玩笑拨通自己的电话说她喝醉,自己也就不会离开餐馆。那么于清浅此刻也不会是这样虚弱。或许还会有一些惊人的举动展示她的与众不同。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对于清浅这个笨女人做出什么期待吗?
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你不要离开……”沉睡的人梦呓了一句。
任竹枫和冷川痕都一怔,她在叫谁不要离开?
“冷川痕,你不要走……”像是为了解答他们的疑惑,于清浅又无意识地喊出一句。原本美丽的容颜现在是不同寻常的一种病态,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闭月羞花,只是紧闭的眼睛有些狰狞,一直在不安的闪动。
冷川痕有些心疼,终是提不起离开的步伐,反而鬼使神差般的又靠近了些,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抽开的大掌却一下被她的柔荑之手紧紧地握住,要不是她的眼睛从未睁开过,真要让人怀疑她是否入睡,竟能如此准确的把握住他手的位置。
冷川痕看了眼对面的任竹枫,显然他的眼神中有着不可思议的妒忌还有不甘。欲要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她的纤细的小手却拽的紧紧地。这一刻,冷川痕竟然有了一点小小的满足感。仿佛是一件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任竹枫有些了然,刚才其实他就已经有些明白了。“你好好照顾她,我先离开了。”心情是落寞的,步伐是沉重的,有点鄙视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样无能为力了。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服半湿不干,喜欢的人半睡不醒。回想着刚才冷川痕的细腻与温柔,像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技术。心里默默地打出一串字符,小丫头,喜欢上他,你会受伤的。
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冷川痕邪魅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她抓着不放,就像当初在家里她也是这般不安的求助于自己。心里莫名的安宁。
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另一只空出的手替她掖了掖滑落下去的被子。目光就这样锁定在她的脸上。这张脸美的好过分,还让人百看不厌。而且看得越多,发现她的优点也越多。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笨女人。手不由自主的滑向她的凝脂,轻轻地滑下,轻轻地点着她的眉心,点着它的眼窝,点着她的玲珑翘鼻,点着她的淡色薄唇,却又一下子将手抽回。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为什么突然怀念那个夜晚的吻,仿佛她的滋味犹在唇齿留香。
难道自己,真的动心了吗?对这个笨女人?
此刻的心没有半点慌张,却是那么的安心,就像静静地在等待一场迟到的电影……
黎明又被黑暗推到了风口浪尖。
雨后的清晨,亦是天空的早晨。
大海的周围,满是城市的泪痕。
只是谁还记得我昨夜的泪,仿佛连我自己都忘了。
——于清浅于清浅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脑子里一片混沌。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很累。还有自己的手,怎么好像被束敷了。再一看,居然发现冷川痕就坐在床边睡着了。而自己的手一直抓着他的。立即弹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活动了几下。开始启动自己的记忆。
昨天自己被他扔在了餐馆然后迷了路,很害怕,然后电闪雷鸣,又下起了雨,再是有人开车来接自己。难道是冷川痕?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如同希腊雕塑的脸上也是倦容一片,就像饱经沧桑后染上了一层灰。伸出手,想要拂去他的倦色。而他的头却不合时宜地抬了起来,于清浅闪电般的将手抽回来,不自然的放在胸前。
“你醒了。”眼前的她粉腮红润,秀眸惺忪,是往日的雪肤花貌,冷川痕的心定了定。
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否已退烧。
于清浅却撇过了头。想起昨天自己的无助,觉得很委屈。长长地睫毛蕴出了湿意。“你既然想把我扔在这里,又何必把我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