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宾馆出来,我早已从跟赵曼丽销魂经历中清醒过来,事实上,我对于那个过程,记得并不大清楚,就如同做了个梦一般,要不是出来之前跟赵曼丽调笑了几句,我一定不会相信这是真的。现在我必须面临的是,如何去向珍珍追问事情的真相。如果珍珍不承认怎么办?我该信她还是信赵曼丽?如果她承认了,我又该怎么办?跟她大闹一场然后离婚吗?离婚之后,我又该怎么办?跟赵曼丽结婚?这可能吗?
我去路边的烟摊上买了一包香烟。我虽然跟执法科长他们学会了抽烟,但因为一直未能生育,我又一直怀疑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尽量控制着吸烟的数量,很少在身上放着香烟。珍珍对我吸烟倒并不是特别反对,只偶尔会说:“少吸点吧,吸烟对身体不好。”因此我在家里更是难得吸上一根,除非是在办公室加班写材料时,吸的才多些。我慢慢地行走在路上。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大多数是赶着回家的人,当然也有看上去并不般配的男女,我猜测他们一定是情侣关系。这让我又想到了与赵曼丽在宾馆中发生的事,要是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多好,我想。
我们这座小城并不大,从宾馆出来走回家,如果走得快的话,只要一刻左右的时间。但我并不急着回去,我要好好考虑一下珍珍的事。我甚至也没有看一下手机,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只在心里估计,有11点多了吧。管它几点呢,珍珍要等就让她等吧。
一路踟蹰而行,总算走到了小区门口。这里的保安我都认识,我们这个小区并不大,保安对我们这些居民都熟识,包括我们在哪个单位上班,他们也了如指掌。一个保安见了我,点头哈腰地说:“高主任,加班到这么晚啊?”我“嗯”了一声,不想让他看出我有心事,忙快走了几步,来到楼下。
房子里还亮着灯,显然珍珍还没睡,一定是在等我。哼,看上去这么贤良淑德,原来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我恨恨地想。可又觉得有点冤枉了她,再说,我自己今晚不是也越了轨跟赵曼丽鬼混了一次吗?如果换作是珍珍,又该做何感想呢?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继续在楼下徘徊,地上也因此多了好几个烟屁股。
终于,我打定主意,把烟头丢掉,打开单元门,快速回到家里。
“你总算回来了!”我刚掏出钥匙开门,珍珍就快速来到门口,把房门打开,“怎么应酬到这么晚?烟味这么重,抽这么多烟为何呀?”
我板着脸不做声,甚至也不正眼瞧她。她接过我的包,给我换了双拖鞋,把门关上,责怪说:“打你多少个电话了,怎么不接?大姐也打了好几个电话吧?”
我打算继续不理她,可一听说大姐也打了我的电话,这才懒洋洋地掏出手机,打开一看,竟有27个未接电话,真把我吓了一跳。我快速翻动着,有17个是珍珍打的,5个是大姐打的,还有3个是二姐打的,2个是家里打的。“一定是家里有什么事了!”我紧张地想,也顾不得生气,忙问:“家里有什么事?”
“爸爸生病了。好像说是什么食道上的问题吧,大姐把他送到乡卫生院了。”珍珍着急地搓着手,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食道?莫不是食道癌?我吓了一跳,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样?”父亲辛苦一生,把我和三个姐姐拉扯大,吃了不少苦。他自己从来都是节衣缩食,舍不得吃好东西,在我的印象里,他的主菜几乎多半是家里腌制的咸菜。我又问:“在乡卫生院?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大姐说,爸爸中午就吃不进东西了,一直很难受,到晚上的时候,就把大姐叫去,还说不要打电话给你,怕影响你的工作。大姐连夜把他送到卫生院,叫姐夫的一个亲戚去看,姐夫的亲戚是医生,他看了一下,初步诊断是食道上出了问题。爸爸说不要紧,就又回家去了。我们都拿不定主意,所以打电话找你,商量个办法。”
我一边听珍珍说,一边快速地想着对策,早把赵曼丽说的那些事丢到一边去了。等她说完,我马上说:“乡卫生院能检查出什么?明天还是把他接到市医院来检查一下吧。”
珍珍说:“那我们明天上午就回去,把他接来吧?”她想了想,又说,“我那里有差不多两万块钱,应该够的。如果不够,我就去问我爸妈借点。”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妻子,珍珍的表现是无可挑剔的,她能想我之所想,把我的父亲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看待,并且知道我的工资每月用于还贷后所剩无几,就主动提出用她平时积攒下来的钱。我感激地看着她,这样一个好妻子,会是赵曼丽说的那种人吗?
我一看,时间已近11点半,父母也许都休息了,就给大姐打去电话,问父亲的情况。大姐说,好像也没什么事,医生说让父亲多吃软一些的东西就行了,叫我不要担心。我将信将疑,还是决定明天回去看看。
珍珍见我又是打电话又是安排明天接父亲来市医院检查,也放下心来,马上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喜生,时候不早了,去睡吧,明天还要去接爸爸呢。”
“你先睡。”
一切计议停当,我再次回想起赵曼丽说过的那些话,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虽然我不想马上质问她跟刘广民是怎么回事,可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结,让我无法释怀。事实上,我还有一个自私的想法,如果这时我跟她闹翻,那明天父亲看病的事就又要落空了,因为我的工资卡上并没有多少钱,万一父亲看病真的需要好多钱,我一时还真想不出到哪里去筹出来,我只得暂时忍着。
这一夜,我几乎彻夜未眠,一会儿是刘广民那张虚伪的脸,一会儿是赵曼丽风情万种的身材,一会儿是父亲干瘦苍老的脸,几张脸轮番出现在脑子里,几乎要把我的脑袋挤破。
翌日清早,珍珍就起来了,催促着我说:“喜生,快起来吧,我们赶早去赶早回,下午我还要去接晚班呢。”
我刚睡着一会儿,被她这么一推,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看了一下时间,才6点半。“再睡一会儿吧。”我说。
珍珍不再叫我,自己起了床,在厨房里忙碌了一阵,又来叫我:“喜生,现在不早了,该起来了。我下了点面条,我们吃了就去接爸爸。”
我不好再睡,慢腾腾起床,等折腾完,已经7点半了。珍珍拿出一沓钱,放进我的包里,说:“我手头上就这些现金,等爸爸来了以后我再去银行取。”
我和珍珍下了楼,匆匆往车站赶去。正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付强的。“付主任你好!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哈哈,老高,你已经起来了?我以为你还抱着嫂子睡懒觉呢。”付强在电话里爽朗地说,“今天有事吗?我们几个朋友约了去邻县玩,我想今天是周末,你应该没什么事了,就想约你一道去。”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要回老家走一趟。”我为难地说。虽然我很想在这个时候找个地方排解一下内心的郁闷。
“回什么老家呀!今天跟我们一起去邻县玩,你明天再去乡下吧。你既然已经起来了,我这就过来接你,我正在路上。”付强的话总是不容商量,听上去既亲切又霸道。
我不得不向他说出实情:“付主任,今天真的不行。我爸爸病了,我要去接他来市医院检查一下。”我突然想,他是副市长的公子,不仅各方面关系熟,手头上也一定很宽裕,万一珍珍不肯拿出钱来给父亲看病,我就向他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我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了珍珍一眼。
“是这样?”付强在电话里犹豫着,“嗯,你现在到了哪里?我已经快到你家门口了。”
我正要说我刚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听到前面一阵汽车声,抬头一看,付强的车已经开到了我和珍珍的面前。他已经看到我们了。
“这是谁呀?”付强摇下车窗,从墨镜后面探出眼睛,看着珍珍。“这是嫂子?”
“付主任您好!我是喜生的妻子,我多次听喜生说起过你。”珍珍已经从我和付强的对话中,听出车上的人就是付强,我平时跟她多次说起过,因此她虽未见过,却是如雷贯耳。
付强马上摘下墨镜,从车上下来,嬉皮笑脸地说:“原来是嫂子。嫂子你好!老高,你艳福不浅啊,嫂子这么漂亮,你也不带来让兄弟见见。”
我心里颇不是滋味。每个人见了珍珍,都会由衷地赞叹她的美貌,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赵曼丽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提供了佐证。我勉强朝付强笑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付强见我不说话,以为我牵挂父亲,忙收起笑容,认真地问:“伯父的病情严重不严重?”
我把昨晚珍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说出了我的担心:“我就是怕他的食道真有问题,所以,才想马上把他接到市医院去检查一下。”
付强沉吟了一下,马上说:“这样,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对他这句话很感意外。他刚才还在说要跟朋友一道去邻县玩,怎么好让他跟我一道去接父亲呢?我说:“不用了,付主任,谢谢你的好意。你还是跟朋友们去玩吧,我和珍珍一起回去就行。”
“你怎么那么啰唆?”付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到现在还跟我分什么你我?哪天玩不行?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明天去,他们硬要今天去,就让他们去好了。嫂子、老高,上车!”
付强特立独行,这也是我敬佩他的一个方面。与其说这是一种性格,不如说这是一种品德,说到做到,敢爱敢恨,却又注意技巧,而且都是发自内心。我知道我争不过他,只好顺从地上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