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头痛欲裂。没想到，一向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的我，竟然会摊上这么一件事，这叫我颜面何存？珍珍表面上看是温柔贤淑，无比温存，原来竟藏着这么深的心事，害得我好苦！如果这事被单位的同事或亲戚朋友们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好你个贾珍珍！我在心里恨恨地说，我才不管你伪装得如何好，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到家时，珍珍还没有回来。我气呼呼地坐在沙发里，瞪着墙上挂着的我和珍珍的结婚照，恨不得把它摘下来撕掉。但我没有那样做，而是拿出一盒烟，一根接一根地吸着，把满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眼看着天色渐暗，我仍然懒得去开灯。按平常的规律，这个时候珍珍该回来了。随着她回来的时间的临近，我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起来，焦躁地抽着烟，想着以何种方式去审讯她。
随着门锁轻微转动，珍珍回来了。一股刺鼻的浓烟随着大门的打开冲向门外，把珍珍呛得直咳。“喜生，你在家？怎么抽这么多烟？”珍珍随手打开屋里的灯，掩鼻皱眉说。
我愤怒地瞪着她，嘴里含着一口烟，朝她进来的方向喷去。
“你怎么了？”珍珍放下包，狐疑地看着我，“出了什么事？”
“你干的好事！”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冷冰冰的字。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把手上的香烟用力掐灭，站起来说，“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珍珍显然对我这一通劈头盖脸的审问搞蒙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走到我身边，一手搭在我肩上，柔声问：“喜生，你说什么呀？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我把她的手甩开，用憎恶的眼神看着她。你就继续装吧，我心里说，我一直被你当做傻瓜蛋看，你以为我现在还是傻瓜蛋吗？我忍耐不住内心的怒火，向她吼道：“你说，你以前都做过什么？”
“我做过什么呀？”
“问你呢！”
“我……”珍珍大概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仍旧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问，“喜生，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好吧，我来告诉你。”我忍无可忍，挑衅似地凑近她，数落说，“你不能怀孕，却一直找借口不肯去医院检查，原来竟是为了不让你的病因被医生检查出来。你结婚前就跟人鬼混过，结果患上了不孕症。你想瞒着我，所以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蒙蔽我，来蒙蔽所有人，让大家以为你是一个多么善良温柔的女人。是啊，你的名声好了，我却要背着不会生孩子的恶名，让人看不起，让我抬不起头。你说，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珍珍总算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并知道我已经对她过去的事了如指掌。她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蜷缩起来，样子简直跟一个快要死掉的病人差不多。我厌恶地看着她，我决定不再原谅她。
珍珍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即哭声越来越大，大有撕心裂肺之势。她的身子因为痛哭而颤抖不已。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会被她的痛哭所打动，将她搂在怀里，用心呵护，但现在，我不屑于这样做，反倒觉得她这是活该。
“你哭什么？你以为你一哭，就解决问题了？”我冷冷地说。
差不多有一刻钟，珍珍这才慢慢收住哭声，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因为这一个回合我赢了，我的心理平衡了一些，情绪也稍稍有所好转，就坐到沙发里，架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很是惬意。我倒想看看，她这回会用什么话来搪塞我，我甚至鄙夷地想，你以为我还会那么轻信你吗？
“喜生。”她哀求地叫着我的名字。但我不听，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心肠软下来。
“喜生。”她再次叫着我的名字。她刚才那种痛哭流涕的样子已经没有了，脸上露出一副悲戚之态。“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跟你说了之后，你不肯原谅我，我不想失去你，失去这个家。”
她顿了顿，接着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珍珍开始讲述过往的经历。
我17岁那年，刚念高二，是个天真无邪的花季少女。那时，家里条件不大好，我很羡慕家庭条件好的同学。由于有这种虚荣心作祟，我没有心思读书，一心只想着如何打扮自己。
我有一个同学叫小红，初中毕业就跟着别人去了大城市打工，每次回来的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还给家里人买好多好东西，把外面的世界说得天花乱坠，真让我眼红。小红领我们这些同学吃饭，带我们去高档的娱乐场所唱歌跳舞，喝很名贵的饮料。她大把大把花钱的样子，把我馋得不行，就央求她带着我出去，我也要去赚大钱给好好打扮自己。
我跟着小红到了大城市，大城市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鲜。她先是带着我玩了几天，然后把我带到一家夜总会，见了里面的老板。那个老板仔细打量着我，问我多大年纪，以前在家里干什么，等等，我都如实回答了。老板答应让我在夜总会上班。我问小红，这里打工具体做些什么，小红说是陪客人吃饭聊天唱歌跳舞之类。我想，这不是人们所说的“三陪”女吗？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就跟小红说我不想干，想回家去。
小红说，“三陪”有什么不好？陪吃陪喝陪唱歌跳舞，又不用自己花钱，又可以吃喝得好玩得开心，碰到有钱的老板给点小费都不得了，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我想，既然已经出来了，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再说我的身份证也押在老板那里，如果向老板提出要走肯定很麻烦，就答应先干一段时间再说。
在我刚上班的头几天里，果然除了吃喝玩乐并没有发生我想象的那种事，就放下心来，准备在这里继续干下去。到了第四天，夜总会来了一个大老板，连我们的老板也亲自陪前陪后的，看来不仅有钱也有来头。我们老板让我们这些服务员排成一排，让那个大老板挑选。走到我面前的时候，老板说，这个是刚来的，还在读书呢。那个大老板很高兴，眼睛放光，他把我叫上，去了他的包厢。
这个大老板是个50来岁的人，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他只跟我聊一些家常，又问我喝不喝酒，会不会唱歌，喜欢喝什么饮料，等等。我说我不会喝酒，他也不勉强，而是叫了几瓶饮料，亲自打开倒给我喝。我看这个人说话很和气，年纪又跟我的父亲差不多，就对他放松了警惕，他送来的饮料我也很放心地喝。
也怪我涉世未深，没有社会经验，不知道这种场所的险恶。我们聊了半个多小时后，我发觉我有点头晕。我以为是没休息好，就提出要回去休息。大老板笑眯眯地答应着我，说再坐坐就让我走。我坐了一会儿，头晕得更厉害，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赤裸着躺在一张大床上，而这里并不是夜总会。我吃了一惊，挣扎着起来，见一个男人也赤裸着上身，正在穿衣服。这个男人正是那个大老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下面火辣辣地疼。我伸手去摸了一下，发现下面出了好多血。我意识到可能发生什么事了，吓得哭了起来。那个大老板见我醒来，走到床边，笑吟吟地望着我说：“你醒了？”
我哭着骂道：“你这个浑蛋，你给我滚开！”
他继续看着我，继续笑吟吟地说：“你真是个处女。”
那一刻，我知道我最宝贵的东西被这个无耻的男人拿走了。我哭闹了一通，开始感到绝望。我真恨不得马上从窗户上跳下去，结束自己这肮脏的生命。但我鼓不起这个勇气。我又开始恨起小红来，没想到我们自幼同学，她会把我害得这么惨。
那个大老板拿出一沓钱，放在我手里，假惺惺地说：“你很漂亮，又是第一次，我不会亏待你的。这些钱拿去买几件衣服，今后你继续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知道这是我的“卖身钱”，看都不想看。可那个男人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把钱放进我的包里，说：“你去洗一下，我送你回夜总会。”
我问：“我这是在哪里？”
“在酒店啊。”
“你怎么把我带到酒店来了？”
“哈哈哈！”那个男人笑了一阵，说：“我总不能在夜总会那么肮脏的地方跟你上床吧？”
我知道他一定是使用迷药把我迷倒，然后趁着我昏迷不醒的时候，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不知该怎么办，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回到夜总会后，我伤心地哭了一天一夜。但我还是不争气地去数了那一叠钱，有2000块。我看到钱的时候心里还是感觉舒服了一些。后来小红来看我，我不理她，她却并不生气，说在这里都要闯过这一关，这一关过去了，赚钱就快了，又说以我的身材相貌，肯定比她赚的钱要多多了。
我当时心情很复杂，想偷偷溜走。可我怕老板不还我身份证，就又鬼使神差般留了下来，强装欢颜，继续做这份工作。那个大老板来的不多，但来的时候就一定要找我，而且每次都会给我不少钱。就这样，我终于留了下来，一直干到了年底。
本来我打算第二年不再去的。可是小红又来邀我，而我已经辍学，又没有文化又没有专业，找不到别的工作，只得再次跟她去了夜总会。又干了一段时间，我跟其他的姐妹都熟了，她们就会说在工作过程中遇到的一些事，比如如何避免怀孕，如何防止性病之类，我堕过几回胎，后来学得乖了，就用他们教的办法防止怀孕。
后来，我看到有的人得了病，都是妇科方面的病，而且病得很厉害，被老板赶走了。我心里害怕，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那家夜总会。但我不想马上回家，在别的地方又打了几年工，终于因为赚钱太艰难，也害怕外面的险恶，就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