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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我建议你最好别去!”阿固.寇斯严肃地对面前的年轻女子道。

“难道你准备就这么放过他吗?中尉?!”女人愤怒地说道:“难道议会一句话下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年轻女子留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她的发质明显比一般人坚硬,因为所有的头发都向上傲立着。虽然不能确实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否是因为生气的缘故,但此时此刻她竖立的头发确实就是冲天火气的最直接体现。

“杀人者另有其人,而且凶手也已经交待过了,是他一时气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失手误杀了那个人的,跟自己的主人没有任何关系。” 阿固.寇斯喃喃地道。

“胡扯!犯人就是被菲利普唆使的!”女子吼道。

“可是、你的证据不足……”说这话的时候,阿固.寇斯低垂着头,似乎有意在躲避着对方凛冽的眼神。

“我亲眼目睹!我就是证据!这还不够吗?!”相比于对方愈来愈低、愈来愈细小的声音,女子的嗓门反而越来越高,情绪也愈发激愤,几乎就是在咆哮了。

“唉,阿劳涅……实话说,我很愿意相信你。但是、你的观点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予以支持。杀人犯的供词也好、甚至死者家属的意见也罢,都与你的说法正好相反……唉,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你的一面之词又有谁会听信呢?而且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尽力而为了,议会也给够了咱们面子,否则也不会一再地拖延判决时间。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无法定罪,这是最简单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退一步说,就算交给咱们教团来审理,恐怕也只能判他无罪……”阿固.寇斯尽量保持着强硬的语调,虽然他并不认为这样能够说服顽固的阿劳涅。

“胡扯!全是胡扯!!我明白了……所有的证人都被那家伙买通了!”阿劳涅吼道:“搞不好连议会也……”

“住口!”阿固.寇斯勃然大怒道:“不许胡说!”

“什么?我胡说?!”阿劳涅有些惊讶地瞪着寇斯,她气得嘴唇直抖:“好,好!我明白了,你也跟他们一样,也想蒙混过关是吧?还是说你不敢违背议会?不过我告诉你,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才不吃他们那一套!这事我还非就管到底不可了!”阿劳涅不管不顾地吼着,面色气得通红,本来后面还有一些想要说的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一怒之下,干脆不再多言,扭头便走,只给阿固.寇斯留下一记重重的摔门声。

“喂!你等等!……喂!阿劳涅!你可别胡来啊!!”阿固.寇斯徒劳地大声喊着,却毫无回应。

“唉!”阿固.寇斯重重地捶了一记桌面,叹道:“这个鲁莽的家伙,怎么还是这么忍不住气呢!议会的裁决自有其道理啊!……唉,任由她胡来的话不知会闹到什么程度,搞不好……不成!必须阻止她!”

事不宜迟,阿固.寇斯一把抄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冲了出去。然而待他冲出沃耶克行政大厅之时,早已不见阿劳涅的踪影。

阿固.寇斯只愣了几秒钟,便马上采取了下一步行动:他冲进调查室,大声喊道:“葛列夫!葛列夫!!”

“啊!中尉,您好。葛列夫.哈札克调查员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执行任务了……请问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由于是午休时间,调查室又是比较清闲的部门,更是人丁稀少,只有一位年轻的女办事员仍在坚守岗位。

阿固.寇斯当然认识这位梳着一个大大的马尾辫、看起来有点战战兢兢、又有些羞涩的年轻女子,她叫做乔斯安娜,是最近刚从圣堂学院毕业的的学生,目前正在沃耶克行政厅实习。和其他大多数年轻人相比,她的文笔相当出色,因此还兼职了书记员的工作。总的来说,乔斯安娜是个聪明伶俐又勤奋的女孩,工作上也十分努力,大家都很喜欢她。

“唉!看我这记性!葛列夫已经被派去调查最近频频发生的离奇命案了啊,真是的!最近的麻烦事还真不少……”阿固.寇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么、请你马上给我查一下菲利普的车队往哪里去了?!”他本来是想把口气尽量放温和一些,但是因为心里着急,说出来还是跟吵架似的气势汹汹。

“好、好的。我这就给您查,请、请您稍等。”女孩的身体和声音同时在颤抖,这不能怪她胆小,由于大嗓门和火爆的脾气,使得寇斯中尉在其他人的眼中总是异常严厉——虽然他自己从来不这么认为。

一想到人命关天,阿固.寇斯便心急如焚——虽然他知道菲利普的车队中有不少装备精良的骑士随行护卫,可他还是为那个富家大少的性命感到担忧;至于阿劳涅,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如何妥善处理这个暴躁且狂热的家伙即将酿成的恶果。让人头疼的还有议会那边,无论如何,公然违背议会的裁决可不是一个小罪名。

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阿固.寇斯觉得仿佛已经等了好几天之久;然而实际上乔斯安娜比他还要着急——被长官盯着干活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尤其还是那个着名的“暴脾气”中尉。

所幸乔斯安娜平时的工作习惯很好,文件等办公用品随时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也因此她才能在“可怕”的长官的监视下做到慌而不乱,急而不燥,并且很快找出了所需的情报。

“菲利普先生今天早上乘坐家族的马车从监狱走了,应该是准备返回老家,因为他的车队是朝着天云旷野的方向走的。”

“好!谢谢!”阿固.寇斯刚想走,又突然灵机一动问了一句:“刚才有人来问过你这些吗?”

“咦?没有啊。”乔斯安娜有些奇怪地答道。

“那就好。”说完,阿固.寇斯一扭身,快步离开了调查室。

阿劳涅啊阿劳涅,你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阿固.寇斯心道:好歹也要调查清楚了再去追啊……唉,想一想,我这堂堂的沃耶克行政官居然要去给人家当保镖!?可恶啊,最近的怪事一件接一件,总是得不停地往外调人,搞得现在身边连一个得力的手下都没有。唯一拿得出手的阿劳涅还尽给我添乱!唉,真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阿固.寇斯急匆匆地冲出行政厅,却险些与一位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撞个满怀。

那人吓了一跳,刚想发作,却在看清对方面目之后列克改口笑道:“哎呀,原来是寇斯中尉啊!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哦,阿拉维参议员?”阿固.寇斯皱了皱眉头,脚步却丝毫未停地继续向马厩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道:“我现在有要紧事,回头再和你聊吧!”

“哎!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奥古斯汀大人下午在这里组织的会议可是就要开始了哦!我想,作为沃耶克军方首席行政官的寇斯先生如果不参加的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阿拉维的语气听上去像是轻描淡写,实则掷地有声。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大仲裁者奥古斯汀可是俄佐立议会的领袖啊!虽然俄佐立议会并没有严格规定领袖的地位应该以世袭的方式继承,不过有趣的是,每次的接班人都是奥古斯汀家族的成员。当然,对于此种情况偶尔也会有些反对的声音,但是,无论从他们的雄厚实力、独到且神秘的破咒能力,还是其正派得近乎古板的作风来说,大家对奥古斯汀家族都还是心服口服的。

反观阿固.寇斯,只不过是波洛斯教团在一个城市中的小小领袖。虽说这次的会议只不过是地区性质的小型集会,而且俄佐立议会也并没有直接调动或者指使波洛斯教团成员的权力,但是既然俄佐立议会的最高仲裁者都参加了,那么这次的会议的意义便非同小可,倘若自己不参加的话,不仅说不过去,简直是有些过分了呢!

“唉……!”权衡来权衡去,阿固.寇斯只得长叹一声,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对阿拉维道:“好吧,我知道了。不过,请再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有要紧的事需要稍微安排一下。”

“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开口。”阿拉维诚恳地道。

然而阿固.寇斯却知道对方只是在说客套话——过去的日子里他和这个阿拉维参议员打过太多交道了,从来也没占到过任何“便宜”。但寇斯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婉言谢绝道:“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那好,我还有点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阿拉维抬脚向行政厅里面走去,还不忘回过头提醒一句:“下午的会议可千万别忘了啊!”

“放心好了!”阿固.寇斯大声应道。心下却在暗骂:他奶奶的!好端端的怎么碰上了你这个瘟神?!唉……没办法,只能派手下人去阻止阿劳涅了……可恶啊,怎么一有事就全都赶一块儿了呢!真他妈的烦!……

阿卡斯王国西部郊外,天云旷野。

一支车队正在加紧赶路。这是一支小型车队,所有的成员就只有一架精致的封闭式马车和十余名骑士。看似普普通通,只不过在马车的正前方与骑士们的盔甲上均刻着非比寻常的徽记:看上去是个浑圆而又端正的太阳,“太阳”的中心是一个充实而又饱满的黑色球体,紧紧围绕着它的是一圈紫色的圆环,再向外面则是一圈尖利的突起,象征着“太阳”放射出的万丈光芒。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整个“太阳”的最外层还刻着一道道淡紫色的荆棘形图案,它们围成了一个圈,把“太阳”包在里面。虽然“阳光”刺透着“荆棘”,但荆棘也牢牢地束缚住了“太阳”。

“喂喂喂!老东西!”马车里面传出一位男子的呼喝声。

“什么事?菲利普大人?”与马车几乎形影不离的一位瘦瘦的老者闻声忙俯下身子问道。

“跟你说多少次了,叫他们把速度放慢点!想颠死我啊!?”马车中的男子不满地大声嚷嚷道。

“少爷啊,请您先稍微将就一下吧。”老管家道:“虽然议会到底还是放了您一马,但是咱们下的功夫也不可谓不少啊!而且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议会还好说,那个一根筋的教团可就比较危险了,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违背议会的判决来找咱们的麻烦!所以说,还是快点赶路,抓紧时间返回故乡的好。”

车内的少爷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哼!你们怕波洛斯,我可不怕!妈的,领头跟我作对的不就是个臭娘儿们吗,能把老子怎么着哇?!”

“唉……”老管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来的时候我就提醒过您了,千万别找麻烦,波洛斯可不是好惹的,可您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性子,为了一点小事,为了一个小小的市民,值得吗?……”

“我呸!”少爷愤怒地打断老管家的话道:“你他妈的到底站哪边啊?!怎么还帮着别人说话!啊!?”

“少爷请息怒。”老管家不温不火,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主人的怒火,否则就是他对主人的脾气早有抗力,他平静地继续道:“我这都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啊。”

“着想个屁!”听了这话,少爷更加愤怒了:“要真是为我着想,你们当时就该毙了那个贱女人!怎么还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抓到牢里去?!啊?!”

“呵呵……”

“我操!你他妈的还敢笑?!”

“少爷,就算我们有那个实力,如果当时真的那么做了的话……”老管家沉声道:“恐怕您现在就出不来了。”

“你!!”

“少爷,总之、您应该学会忍耐……”

“忍你妈个头!”少爷怒吼道。他的声音不可谓不大,然而其他的骑士居然都像木头一样充耳不闻,别说侧目相看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当然不是聋子,非但如此,听力反而还好得很呢!但是这些护卫的经验也异常丰富,他们都知道少主的脾气一向不好,否则也不会仅仅因为一点小事就在沃耶克犯下杀人的重罪,虽然到最后凭着大量的金钱买通所有证人(阿劳涅除外),又搭上了一个忠实的手下去做替死鬼才算把这事给摆平,但还是让高傲的少主尝到了几天牢狱之灾的滋味。对养尊处优的少主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因此他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早晚有一天我要铲平了波洛斯”。当然,这是气话,就算现在整个家族肯为了这件事倾尽所有的力量,也不是以军事实力闻名天下的波洛斯教团的对手。这当然只是气话,也只有少主这样的人才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这样不合逻辑的话来。不过不管怎样,少主正在气头上这件事倒是毫无疑问的,对于下人们来说,这种时候是最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出气筒,搞不好甚至连小命都会不保。因此、不时刻加以小心是绝对不行的,而且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老管家当然更是深知这点,但他毕竟是从小伺候少爷长大的,资历很老,因此他说的话有些时候还能管点用。虽然被少爷毫不客气地骂了,但老管家果然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很会忍耐(或者说是习惯),脸上还是一副古井不波,泰然自若的平静面孔。

“少爷,要知道,”老管家继续劝道:“有些时候,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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