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耶克监狱牢房。
尸体横陈、鲜血横流。
谁也不曾想到,大名鼎鼎的沃耶克监狱中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这里不再是牢房,而是血腥的地狱。
除了两个年轻的恶魔之外,这里便没有任何活人。
菲洛耶把“血燕”别在腰间,走到一具尸体旁边,端详了一阵,又看了看另外一具残破不全的尸体,道:“怎么把那个废人也杀了?让他就这么活着不是挺好么。”
两具尸体的致命伤都在头部,不同的是,一具是两边的太阳穴被不知什么东西来了个对对穿,两侧的伤口正在泊泊往出冒血;另一具残破的尸体更是惨不忍睹,四肢皆断、双目尽失,眉心正中更是被开了一个血洞,见不到凶器的影子,不知被何物所伤。
两具尸体的伤口处均冒出缕缕青烟,仿佛被炽热之物灼烧着一般,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些“嘶嘶”的细小声响。
想必不会有人知道,这两具尸体的主人之前还在做生死搏斗,场面惨烈不已,然而无论胜负皆已失去意义,因为他们的下场早就已经注定,那就是——死路一条!
“问我为什么要杀他?”达哈卡不紧不慢地应道。他斜睨着菲洛耶,好一会儿,才稍微抬高了一点声音呵斥道:“开什么玩笑!你是明知故问吗?还是说离开公会的这段日子过于清闲,让你连工作的基本原则都忘记了?!”
“可是、那家伙知道的并不多,而且就算放着不管他也活不了多久……”菲洛耶解释道:“我认为这点惩罚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你这么一来反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哼!你的游戏已经玩得够长了,我可没兴趣看这无聊的收尾。”达哈卡顿了顿,又道:“好了,时间紧迫,我们走!”
达哈卡站起身准备走人,然而菲洛耶却没动地方,反而冷不丁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碰巧。”达哈卡想也未想便干脆地答道。
转头一看菲洛耶还是一动未动,神色也有点古怪,达哈卡顿时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放心,公会根本没把你的突然消失放在心上。”达哈卡解释道。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何况、就算公会想要处理你,也不可能派我来,更不会挑这种鬼地方下手。”
“唔……你说的不错!”菲洛耶点了点头,想到师兄的那把“血燕”还别在自己的腰间,心情才渐渐放松下来。
“好吧,看来我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这个巧合。”菲洛耶笑了笑,迈开步子跟了上来。
“你应该感谢拉铎司。”达哈卡正色道。
“嘿……你还是对那个恶魔如此崇拜啊……”菲洛耶道。
“哼!你也还是老样子,那么顽固!”达哈卡没好气地道。
菲洛耶笑了笑,道:“与其感谢拉铎司还不如感谢你,如果换另一个人来的话,我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哼、那倒是。”达哈卡毫不客气地道:“除了我,谁愿意为你淌这趟混水?哦……不过、莱佐妲倒是个例外,她一定很乐意欣赏一下你的惨象。”
一听这话,菲洛耶咧嘴呵呵一笑、道:“可惜、她没你那身本事能找到这里来。”
“哈哈、你也别太小看她。”达哈卡笑道:“相信我,这家伙要是想干什么事的话,一定会轰轰烈烈干到底的。”
“噢、是啊,”菲洛耶自嘲般笑道:“如果她真的成功的话,也许我就是从废墟瓦砾中翻出的那最后一具死尸。”
“好了,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吧,现在……”达哈卡突然收口噤声,目露精光,一挥手便打灭了烛火。做出一副全身戒备的样子,如临大敌。
几乎在同时,菲洛耶也感觉到了异状。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哦……是一个人吗?
很好!
两名刺客侧头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点了点头,分别蹑手蹑脚地隐没在牢门的两侧。
“先不要下杀手,我还有同伴。”达哈卡向菲洛耶如是比划着。
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使用过拉铎司的特殊手语,但是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了菲洛耶的脑海之中,以至于他一看之下便立刻揭开了过往的记忆封印。
点头不语,菲洛耶心中却是纳闷不已:同伴?我这个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的师兄居然也要依赖同伴了?
轻轻地从腰间抽出“血燕”,菲洛耶侧身隐没在牢门一侧的死角,而达哈卡则在一转眼的工夫就失去了踪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过菲洛耶对自己的这个师兄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抬起头,朝“贴”在墙壁上的达哈卡笑了笑。
达哈卡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门口。
菲洛耶点点头。他也巴不得由自己先动手,如果来人真的是师兄的同伴的话,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对方的实力。
一想到有可能会遇到强者,菲洛耶就兴奋起来,手中的“血燕”也握得更紧了。
沃耶克监狱、某提审室中。
“这些屋子里全都没人啊!那个拉铎司的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化装成波洛斯监狱守卫的埃森勒有点颓丧地道。
“唔哦……”希斯拉夫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神色凝重地道:“这家伙……不会是擅自行动、自己跑去救人了吧?”
希斯拉夫还是一如既往地装扮成阿固.寇斯的样子,虽然他手头上并没有真正的寇斯中尉的人皮面具,不过对于已沉浸此道几十年的化装大师来说,有没有正主儿的人皮并不十分关键,他还有很多其他的手段可以选择:比如把其他的面具改造一下,或者干脆直接在自己脸上做文章……当然,没有原始素材的话就要多花上一些工夫,不过一样可以做到惟妙惟肖,真伪莫辨。
埃森勒在沃耶克监狱中也算是待了不少时日,也没少见过真正的寇斯中尉。这个人是教团在沃耶克的最高领袖,在当地甚至整个阿卡斯王国中都很有一定的名气。奇怪的是,这个大人物却对自己这个阶下囚很感兴趣,并且时常亲自提审。不过别人奇怪,埃森勒自己可不奇怪,毕竟他是底密尔——波洛斯教团最痛恨的公会中的一员啊。埃森勒只奇怪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真正身份从来都被隐蔽得很好,也没有对外人泄露过,当然更不可能会向寇斯坦白。那么对方又是从哪儿得到这样的信息的呢?难道……公会里面有叛徒?或者……有波洛斯的奸细混进来了?埃森勒一想到这个就浑身发冷,起鸡皮疙瘩,因为他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了背叛者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是比死都要凄惨,比拉铎司的刑罚还要残酷的下场。相比之下,表面上看去极为严苛的波洛斯教团反倒显得温和无比了:就算是再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囚徒,也顶多就是受点微不足道的体罚;再严重的也无非就是关禁闭,被饿上几顿而已。要论严厉程度简直就没法和底密尔的刑罚相提并论嘛!也因此埃森勒从来都不买寇斯中尉的帐。官大又如何?不一样还是得守着那些死板的教条不放么?连私刑都不上,也太小看我了吧?就这样还指望我能坦白?那不是做梦吗!
看着外表和寇斯中尉一摸一样的希斯拉夫,埃森勒不禁从心底感慨道:寇斯啊寇斯,你要是狠劲儿能有这家伙一半儿的话,恐怕我还有可能告诉你点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这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波洛斯的家伙们都是些不知变通的迂腐笨蛋,稍微聪明点的人恐怕都被俄佐立招揽去了吧?嘿嘿……退一步讲,就算他们能有那些议员一般的好脑子,想和底密尔比手腕的话还是嫩了一点啊!
见埃森勒盯着自己不放,一副发愣的样子,希斯拉夫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啊?”埃森勒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真正的寇斯还是有点不像。”
“哦?”希斯拉夫饶有兴味地道:“哪里不像?”
埃森勒只缓缓地说了两个字:“气质。”
“气质?”希斯拉夫哈哈一笑,道:“你以为这是在选美吗?”
“没跟你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不等希斯拉夫有所表示,埃森勒又续道:“至少他身上有一点是你无法模仿的,那就是领袖的气质和魅力。”
“难道你被那家伙的魅力折服了么?”希斯拉夫一点也没有介意的样子,眯着眼睛问道。
“客观来说,这个寇斯的确有他的独到之处,在沃耶克的威信也很高……”埃森勒自顾自地说道,完全没注意希斯拉夫背在身后的右手暗地里握了握别在腰间的匕首。
“只可惜……”埃森勒很快又继续道:“他和咱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一路人,况且……”
“况且什么?”见对方似乎陷入了沉思,希斯拉夫把心一宽,不动声色地又把手从匕首上松开。
“况且、无论是魅力还是实力,他都无法与我的导师相提并论!”埃森勒断然道,同时在眼中闪动着精芒。
“导师?你指的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说完,希斯拉夫马上又自问自答道:“应该是指过去的吧?若是指现在的话,你刚才应该说‘我们’才合理。”
埃森勒点点头,“嗯”了一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被分到鲁法长老手下之前就已经入狱了。”
“唉……”希斯拉夫叹了口气,眼珠微微一转,作遗憾状道:“说起来你们师门也真是够不幸的,先是你失手被擒,然后艾里克长老就遭了暗算。谁能想得到,下手的居然就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
“别说了!”埃森勒厉声道,随后他立刻便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歉意地低了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呵呵、没关系。”希斯拉夫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大家和你想的都一样,对桑……呃,对那个人都恨之入骨。而且上面也已经派出了大量密探,分散到世界各地调查此事。要不是我有任务在身,肯定也得被派出去。唉、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真是想不到……毕竟、底密尔已经上百年没出现过叛徒了。”
埃森勒静静地听完希斯拉夫的一席话,一双拳头早已攥得紧紧 的,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可有什么消息?”埃森勒咬牙切齿地问道。
希斯拉夫察言观色,发现对方没有一丝做作的成份,心里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这才道:“还真有点消息,不过目前仅仅知道那个人最后曾在柯莱西亚的首都帕迪克出现过,之后便全无音信。”
“帕迪克吗……”埃森勒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和波洛斯还真是有缘。”
“怎么讲?”希斯拉夫刚问完,便想到了答案:“哦!对了,帕迪克也有波洛斯的分会在……呵呵,这样一来、回头你要行事的话可得多加小心了!”
“我会小心的,这件事不调查清楚我决不罢休!”埃森勒信誓旦旦地道。
“我相信。”希斯拉夫笑道:“你的能力一定能帮助我们找出线索……哎,说起来,你要是当个密探倒是挺合适的。”
希斯拉夫就是随口一说,不料埃森勒还真仔细考虑了一番,才叹了口气、道:“唉……晚了啊!要是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那还差不多,现在嘛……”埃森勒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赘肉后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你还没正式见过鲁法长老,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都算是同一门派的人了,以后相互合作的机会少不了,还请多多关照咯!”说着,希斯拉夫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哪里哪里,我才要承蒙你的关照啊!这不?要不是你来,我还不知得在这里待到猴年马月呢!”埃森勒一边抓住对方的手用力地握着一边受宠若惊地道。不过这下子倒是把希斯拉夫弄得暗地里直呲牙:这小子、怎么这么有劲,他真的是个法师吗?
“客套话还是出去之后再说吧。”希斯拉夫道:“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办法和达哈卡汇合。”
“哦,那个拉铎司的人?”埃森勒有点不解地问道:“一定要带上他吗?”
“一起行动比较保险。”希斯拉夫想了想,又道:“真要是把他扔下不管的话……就怕之后不好对拉铎司交待。”
“拉铎司里有的是打手,才不会在乎死上个把个人呢!”埃森勒不以为然地道。
“嘘……小声点!”希斯拉夫赶忙把手指比在唇边,示意对方噤声。
“干什么?”埃森勒压低声音问道。
“被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刚才都看了,这附近没人啊。”
“你怎么就不明白啊,我指的是达哈卡!那家伙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无奈之下,希斯拉夫只好使用底密尔特有的手语来解释。
埃森勒撇了撇嘴,终于不再多言,只问了一句:“那接下来怎么办?你想怎么找他?”
希斯拉夫笑了笑,道:“这好办,随便找个人问问下午押来的那个拉铎司囚犯关在哪儿不就完了?”
“嗯……”埃森勒低头沉思了片刻,道:“这主意不错,毕竟你现在是他们的长官。”
“说的不错!”希斯拉夫呵呵一笑,一边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一边用命令的口吻道:“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