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萤在韩卫国过得也是像中原一般,虽然她不必继续扫地了,但她仍有着每天早起扫地的习惯。她的院子里有几棵比较粗的银杏树,到了这个时节,叶子常常落得满院子都是。银杏树叶子的形状是很奇特的,像一把把没有完全展开的小扇子,落在地上金黄的一片,很是漂亮。
夕萤扫地时便会把形状完好的叶子都收集起来,一个秋天下来便攒了几大箱。
三爷偶尔还会来她这里串门,见她蹲在地上捡银杏叶,便问道:“裴姑娘捡来是要留着吃吗?”
“银杏叶在中药里可是一味药材。但我可不觉得它味道好。我只是觉得这些叶子长得漂亮,扔了就可惜了。”夕萤边说边将捡起的叶子扔进一个箱子里。
三爷见她攒了几大箱子的银杏叶子,便忍不住笑道:“一般,女子的闺房里箱子里放着的都是嫁妆。裴姑娘的嫁妆倒真是稀奇。”
“我没觉得把银杏叶子当嫁妆有什么不好。三爷若要取笑就笑个够吧。再过几天,连这些都见不到了。”她继续捡着叶子。
“裴姑娘,你不觉得你的性格就如同这银杏叶子一般吗?”三爷看着她突然说道。
“恩?”夕萤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自己的性格会像叶子呢?
“虽然说每棵树的树叶都不是一样的。但银杏的叶子在形状上而言是与其他树叶差别最显而易见的。这就像你与其他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样。”
夕萤对他的话有了兴致,于是放下手中的活,索性坐在地上听他讲。
三爷继续说道:“一般的树叶到了秋天发黄都会很难看。但银杏的叶子即使变成黄色依旧很漂亮。这就如同重生以后的裴姑娘,虽然有过短暂时间的心智迷失,但善良的天性并未泯灭。所以,即使与之前不同,却也并不丑陋。”
“三爷夸人的技巧可真厉害,让人一点都不觉得是恭维。或者,三爷从不恭维任何人,只是实话实说。”
“我之所以会说裴姑娘的性格就如同这叶子一般,也是因为叶子发黄或是长出都是寂静无声的。而裴姑娘也是安静的。叶子不会因为秋天来临自己将要落下而伤悲,裴姑娘同样如此,不会为失败的感情而深陷难以自拔。”
夕萤的脸色稍稍变了,她垂下头,说道:“我并非像三爷以为的那样豁达。我只是表面上豁达而已。我将所有的不好的情绪都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任由它们在我心底泛滥。我只是强迫自己去接受事实。”
“如果仅仅是表面上的豁达,那裴姑娘未免就演的太好了。我想,无论哪个男子,无论是我或者别人,都会对裴姑娘的豁达而伤心。因为你的豁达常常会让我们感觉到你并不在意这一切。”三爷看着她说道。
“不是不在意,只是太在意。”夕萤缓缓说道。
她失神地望着地上的落叶,脑里的意识仿佛被一下子抽走一般。等她回过神来,三爷已然离开,于是她继续挑拣叶子,一直忙活到中午。
中午,夕萤雇来一辆马车,在明远的带领下,来到附近最近的一处山脚下。这座山并不算高,山路也比较好走,她赶着马车很快便到了山顶。马车里拉着几大箱的叶子,她要到这里释放自己。
站在山顶,她将马车里的箱子搬下来,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她拿起一片叶子,像是许愿一般闭紧眼睛。随后,她将叶子抛下悬崖,看着叶子在空中打着旋下落,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蝶,她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她又拿起一片叶子,然后许下一个心愿,随后将叶子抛落。每抛落一片叶子,自己的心情便好了一分。虽然靠着这些叶子去许愿并不见得有多灵验,但夕萤却觉得自己的心境从未向现在这里宁静。
在这片空旷的天地,站在山顶,感受着澄澈的风吹动丝丝发梢。心里的一切杂念都被抛除殆尽,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她自己。
夕萤双手捧起一大把叶子洒向空中,听着叶子在风吹下簌簌下落的声音,闭上眼感受着那声音。忽然间,就那么觉得,天地间没什么声音比这更美妙。
她又将剩余的叶子都陆续洒向空中,每撒一次,心中的宁静就更深一分。叶子们簌簌下落仿佛在跟她说着什么,她只是默默聆听,直到风把它们全带走。
直到叶子全部撒完,她才缓缓说出几个字,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如相忘。”
这四个字,她暂时并不能理解。但却是她在这山顶悟到的,也许是自己内心的声音。
“裴姑娘,天色不早。咱们回去吧。”一旁的明远催促道。
方才夕萤撒叶子的时候,他一直没忍心打扰她。如今,见她该做的也都做完了,便忍不住催促。
作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无法理解她在做什么。但他心里却有了别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刚才有片刻他差点以为裴姑娘会变成一片落叶坠入山谷。
这种感觉是这么强烈,以至于他一刻不停的盯着她,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他又说道:“您到时间喝药了,还是快回去吧。”
“恩。”夕萤点了点头,重新坐上马车。
马车慢慢驶离,直至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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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故事即将迎来大结局。我争取在过年之前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