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的孩子也快要生了……”晏拂枝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凝视他的双眼:“你告诉我,难道你愿意你妹妹再造一条杀孽吗?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还没有看过这世间一眼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还有你妹妹自己的孩子……”
大舅子闭上眼的一刹那,她看见有滚烫的热泪从他眼中流出来,那是一个哥哥对妹妹心痛的忏悔。
“姑姑的养蛊术是一绝,而妹妹的降头术,却是全族中最优秀的。”
晏拂枝和闻人语看着钟折痛苦的神色,不由也是叹息。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二夫人为了报复刘锡的移情别恋,按照他当初自己许的承诺给每位夫人都下了降头,让刘锡永无子嗣。
“好狠的二夫人,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舍得……”闻人语摇摇头正要拉晏拂枝回府,晏拂枝却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惊,语气颇有几分急切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闻人语有些奇怪,但还是再说了一遍:“我说好狠的二夫人,居然连自己的孩子……”
晏拂枝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眼中满是激动,低头问钟折:“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妹妹有没有养过焚情蛊吗?”
“妹妹从小就只偏爱降头,从来没有学习过养蛊术,更何况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焚情蛊,她就更不喜欢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晏拂枝和闻人语虽然知道中了焚情蛊会是什么症状,但关于这种蛊虫的特性却从未研究过。
钟折点点头解释道:“因为焚情蛊是子母蛊。施蛊者必先将母蛊种入自己的体内,然后再将子蛊放入他人身体中。忘掉对心中挚爱的感情后,若是那人记起一次,施蛊者便会被反噬一次,直至那人永远忘记或是施蛊者死去,则子母蛊同死。”
晏拂枝若有所思,闻人语看着却直接她说了出来:“难道大夫人身体中的焚情蛊其实是……”
“母蛊!”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异彩,钟折有些难以置信:“她身体中有焚情母蛊?那子蛊在谁身上?”
晏拂枝想起那日刘锡的反应,笑而不语。
闻人语凑到钟折耳边,说了两个字:“刘锡。”
夜色微凉,星光满空。有夜风吹上山头,树叶婆娑,簌簌作响。
晏拂枝紧了紧衣服,有些恐惧,将袖中折扇交到钟折手中,手把手的教导,笑眯眯地说:“公子,我小枝可不是个食言而肥的人,所以说好了要教你御风的方法就一定会教你的。来你看,就像我这样……将折扇展开,然后对着那树一扇——你看,那棵树被吹得更远了吧?就是这样,你试试。”
钟折一动不动,双眼茫然,似乎已经石化。
闻人语同情的看了一眼钟折,不忍地摇摇头。
晏拂枝看他没有动手,便也不跟他多折腾,这么晚了也应该回去睡大觉了。她拍了拍钟折的肩鼓励道:“没事,好好练,日后你肯定能达到我这个水平,要对自己有信心!为了表达我多问了一个问题的歉意,那么这把折扇就送给你当武器了,不用谢我,我做好事从不留名。”
钟折面无表情机械地转头看了晏拂枝一眼,什么都没说。
晏拂枝勾了勾手指,闻人语便一脸“愿为主人效劳”的表情走过来揽了她的腰双双飞下罗华山。
翌日晌午,钟折发现刘锡与二夫人之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时候不由有些奇怪,难道昨晚上是他做的噩梦?
但袖中那柄折扇却是真实的。
要说不是梦,那么那两人为什么不把那些事都告诉刘锡?
他可不会相信那两人是什么善男信女,或是什么本分的下人。
然而一连过了两三天还是没有什么异常的时候,他虽然心底一肚子都是疑虑,但也只能启程去苏州知府拜访他的姑姑。
晏拂枝和闻人语知道大舅子走了的时候,才动身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毕竟大舅子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无论如何他们也要给足他的面子,不能在他面前向刘锡揭发二夫人的行为,不说兄妹两人都没面子,只是心里怕也是很难过,不忍见到那种场面的。
这么多天都等得,又何必急于他们兄妹两人相聚的一两日呢。
二夫人见到闻人语和晏拂枝走进院门的时候,居然了然的笑了笑,挥退了下人,请了他们到厅里坐。
“二夫人,你的神情真是淡然通透。”晏拂枝看着二夫人平静的表情,不由先开了口。
“那是因为,我已猜到你们的来意了。”二夫人的身形仍旧挺直骄傲,饮茶的动作仍旧优雅,没有丝毫不自然或是慌乱。
晏拂枝从心底里赞赏二夫人这样的女子,点头笑了笑,看到她还是那一袭清丽的蓝色锦裙,恍如初见时。虽也如大夫人一般没有戴耳环,却掩不住她的风华。晏拂枝奇怪地问:“二夫人为何不喜戴耳饰?”
“这是我们苗疆的习俗,苗疆已成婚的妇女是不会戴耳环的。”二夫人说着又转回正题:“大哥临走时将所有事都告诉我了,所以你们会来找我我丝毫不讶异,我也不会阻止你们将这些事告诉他的,做了这么多错事,我也好累,也快承受不了了。只是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大夫人……当年白歌妹妹对我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
彼时,钟凡绮已怀孕八个月,即将临盆。
她躺在榻上一脸幸福,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开始思考取个什么乳名才好。
“二夫人,我到今日才知道你叫钟凡绮。”大夫人白歌一身红衣笑得很奇异,艳丽非常。
“是吗?”钟凡绮转头看着她,神情复杂难辨:“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随口一说。”
钟凡绮沉默了一瞬,突然低声问道:“你一定很恨我吧?”
“并不。我只是恨他,恨他眼中为何从来只有你……明明我才是他的妻。”白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钟凡绮的脸,随后又转了开去,语气中带着苦涩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