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拂枝翻个白眼,却老实地没有再说话。
“那是自然,但凡刘某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锡说着又请两人上座,再亲自替两人斟了茶,态度好的不行。
闻人语肆意坐在椅上,然而晏拂枝觉得,这一刻他容色掩在黑暗中,仅凭着皎皎月光依稀看出大概轮廓,不需要刻意伪装,他由内而外流转出一股自然的高深。
“既是这样,那么就麻烦刘老爷讲一讲你与二夫人的故事吧。”
刘锡脸色瞬间有了愤怒之色:“难道这些事情其实是凡绮干的?”
“倒没有,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顺便大夫人的故事也需要讲一讲。”闻人语并不将他们的怀疑告诉刘锡,毕竟还没有确定,若是冤枉了无辜致使两人之间有了误会隔阂,那就不好了。
“那就好。其实说起凡绮与我的交集,也算是一段年轻时候的韵事。那时节桃花开放,我将将发迹,做生意自苗疆而过,因不识路而误算了行程,入夜不得有客栈与我住宿。只好连夜赶路到前面的村庄,恰逢他们举办篝火会,我请了他们的族长希望可以借宿一晚。苗疆人朴实热情,不受我的钱财便好吃好住招待我。
第二****出行时拾到一枚玉佩,看花色样式像是族里人的。正要交给他们的族长,不曾想一名极美的姑娘寻来,似在找什么。
这便是凡绮了。
我便知她是要寻玉佩,将玉佩递还给她,她羞颜相谢,又邀我多住一日。晚间才知她是族长的孙女,因她姑姑也是跟汉人私奔的,故凡绮也不忌讳,得知族长不赞同她与我的事第二日也与我私奔了。”说着刘锡面上开始泛出微微的笑意,沉静在回忆里。
晏拂枝见状脸色开始有些不对劲:“你那时候很喜欢她对吗?”
“当然很喜欢。以致回府之后我一度想要把她扶上正室的位置,不想委屈了她。”刘锡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是自然而真诚的,一点不似作伪。
她的脸色越来越沉,甚至古怪得连闻人语也发现了不对。当然最主要的是,闻人语频频给她使眼色:让你少说话让你少说话,你敢抢我的风头!
晏拂枝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盯着刘锡问:“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不喜欢了。”刘锡皱了皱眉。
“为什么?”
“……似乎是没有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自她小产后就很抵触去亲近她。”
晏拂枝饮了一口茶,已经有些凉意了,她的脸色又恢复笑意,但话语却显得咄咄逼人:“那么为什么你称呼其他人都是叫排行的数字,唯有她你是叫的名字?”
闻人语脑中心念电闪,瞬间脸色也开始古怪,转头与晏拂枝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吃惊。
刘府的事越来越复杂了。
刘锡犹豫了一下,似乎也不明所以,想了想给出一个不靠谱的答案:“应该是以前叫的习惯了吧。”
“这样啊。”晏拂枝似笑非笑点点头。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琴声,音质纯然绵长,在无声寂寥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曲子本意显得很深情动人,但此时听来没来由觉得幽怨含恨。
“谁在弹《凤求凰》?”闻人语十分奇怪,这是半夜呀,这时辰弹求爱的曲子不合适吧?
怕不是求爱对象是鬼魂?
这不成了人鬼情未了么。
“是凡绮。她每日都会在这个时候弹这首曲子,我听着睡得会很好。”刘锡为两人解了惑,随即走得更靠近窗边,侧耳倾听那首曲子。
晏拂枝忽而想起性命攸关的大事,于是起身搡了一把闻人语,眼神中红果果闪烁的是:给我们谋福利去。
闻人语鄙视地看她一眼:这时候想起来我了,早抢我风头的时候干嘛去了?
晏拂枝又回敬一记带着威胁的眼神:你去不去?
闻人语哼了一声,却认命地开口:“刘老爷,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嗯?但说无妨。”刘锡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为了更方便我们帮你,我们需要一个有权势的身份。其实我们两个假作下人都混入了刘府,她是大厨房的小枝,我是……挑潲水的卒夫阿语。这还要麻烦刘老爷升我们为刘府管事才好。”
刘锡点头,完全没有任何犹豫。
一曲终,窗外再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刘锡才转身抱歉道:“方才有些失态,万望勿怪。”
闻人语轻笑一声:“不必在意,刘老爷可以讲讲大夫人的事了。”
“内人倒是没什么可讲的,彼时因为前途发展,故娶了苏州知府白旭之女为妻,进府后也没什么错处和作为,直至凡绮进府她也没什么意见。后来凡绮小产,没过多久她也一病不起,直拖到现在也没大好。再然后我取得几位夫人怀中胎儿均是夭折,我实在觉得根源应在凡绮进府的时候就有了。”刘锡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晏拂枝和闻人语相顾皆皱眉,这时候还有人来?
那咱这是见客还是不见客啊?
说是迟那时快,两人意见难得的十分统一,都选择不见。于是乎嗖的一声,闻人语搂了晏拂枝的腰便飞上房梁,为了防止她摔下去,闻人语不得不紧紧与她的身体贴在一起。
四目相对,一瞬间闻人语隐在黑暗中的脸色有些泛红,连呼吸都开始不稳,他故意转开视线,无声说道:“你说你真够弱的,除了会使扇子连最起码的轻功都不会,怪不得只走门不翻窗,原来是翻不了!”
“并不,我不翻窗的主要原因是——我怕有缺心眼的人在窗外放一堆碎瓦。”晏拂枝觉得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口齿伶俐,能够迅速抓住敌人的痛处然后一击必杀。
果然,看到闻人语脸色已经扭曲,黑的跟天色一样的时候,她就更加证实了对自己正确的认知。
完胜。
只见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小柔脸色煞白,急匆匆的推开门,连最基本的礼数也不见,更没疑心为何深夜老爷仍然衣冠楚楚,直接说道:“老爷,不好了!大夫人方才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一口血喷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小人们看到那血都是黑色的,夫人又疼得直在榻上打滚,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小人出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