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痛呼惊动了三位统领,他们都围过来关切地看着苏常问道:“你怎么了?”
唐无更是紧张不已,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这是老婆子的老毛病了,不时就会发作,我得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就辛苦三位大人巡视一会儿,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就回来!”
三位统领都很担心苏常,于是摆手说没事,只要他们快去找大夫,而且这大半夜的怕是没什么医馆开了门,让他们不要着急着赶回来,首要将苏常的病痛给止住。
唐无十分感激的点了点头,抱起苏常便快步离开。
夜色茫茫。
两人的背影很快隐没在黑暗中,大抵走了有一段路唐无便将苏常放下来,开始催动**发作,他这一动,苏常脸色瞬间惨白,腹中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把五脏六腑绞在一起了一样。
“好痛!嘶……痛死我了……”苏常跌在地上大声叫喊起来,唐无将毒完全催动便转头皱眉看着她,见她声音越来越大恐怕会惊动了人便呵斥道:“行了,别再装了,你再这样叫迟早会被人发现!”
苏常痛得额上直冒虚汗,连唇都失了血色泛出浅浅的灰青来,她咬牙说道:“不是……我这不是装……装的……是真的,真的好痛……噗!”
一口黑血自她的口中涌出来,唐无这才惊觉苏常并没有装,他蹲下来替苏常把脉,片刻后脸色绝望如死灰!
他双目极度痛苦,眼角流淌下一行悔恨的眼泪,失态的大吼出来:“金屑毒怎么会在你身体里?!不是应该被炎武帝和沈悦容吃了吗!”
苏常一听说自己中的是金屑毒,脸色也灰白黯淡,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她哽咽着说:“我也……我也不知道……”
此时四面八方都有禁卫军举着火把围拢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炎武帝神态淡漠地走来,身后跟着晏拂枝和夏月两尊冷面强者,再往后是左统领抱着痛得与苏常一样撕心裂肺的温琴。
“自食恶果。”炎武帝负手停在他们一丈开外,冷酷地吐出四个字。
唐无抬起眼来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你将计就计调换了饭碗对不对!”
“真聪明。”相比起唐无的歇斯底里,炎武帝仿佛置身世外,云淡风轻。
唐无又看着痛得死去活来的温琴,冷笑起来:“你也没有赢!你看看沈小姐,她马上也会像苏常一样死去,哈哈……心痛吗?”
炎武帝摇摇头,笑道:“朕以为会心痛的是你们而不是朕。”
苏常和唐无都很奇怪,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温琴从剧痛中抽出一丝神智,右手遥遥伸向炎武帝,想要抓住他的衣袖,问问他为什么不心痛。
“苏常,你可记得那****的血滴在杯中与原本的那滴血融合吗?”炎武帝看着苏常渐渐有所领悟的眼神,满意的接着说下去:“你一定想到了,那是温琴的血,朕什么也没有加……若不是为了这个,朕怎么会让她给朕绣什么香包。”
温琴和苏常唐无三人都恍如被雷劈中,许久苏常一口血喷出,哭喊着说:“她是阿淼对不对……是阿淼……我早该想到的,阿淼温柔又喜欢吃红烧茄子……”
唐无犹自不肯相信,他眼神有点疯狂的色彩:“不要妄图蒙骗我们,她明明是沈悦容,分开这么久我们认不得,但她总不会连自己是谁都记错吧!”
温琴仍然处于失神之中,被这荒唐的一幕刺激到反应不过来。说她是唐淼,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沈悦容,而且记忆力也全是自己身为沈悦容所经历的事情。
太荒唐了,她不会相信!
这让她怎么相信呢——她的爹娘其实只是低下的奴仆,而且还亲手对她下了毒……
夏月冷冷一笑:“苏常也是摄魂师,想必应该听说过记忆互换这种事吧?”
苏常奄奄一息,她眨了眨眼:“记忆互换……我知道的……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互相饮下对方的……血液……”她此时已不能将这个摄魂术说完,仅剩下一点点的时间,她将眼睛转向温琴,目光里都是柔和与慈爱。
温琴唇边一直不停的淌着黑血,但她只是一直盯着炎武帝的背影,并不去看苏常。
苏常呼吸突然困难起来,这已是到了大限,她以最后一句话结束了她荒唐而离殇的一生。
“阿淼……能不能叫我一声娘?”
“苏常!”唐无居然哭了起来,呜咽的声音犹如野兽,夏月和晏拂枝面有不忍,温琴终于将眼神转过来,看着撒手人寰的苏常,不由自主的哭出来,她缓缓抬起手又伸向苏常的尸体,眼神迷离茫然,恍然依稀记起自己当初在山崖下碰到昏迷的沈悦容,起了邪念施展摄魂术交换记忆的一幕。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人,性别相同,互饮鲜血,施展摄魂,可互换记忆。
“娘。”
温琴定定地苏常的尸体,以极低的声音吐出这个字,还没来得及多叫一声爹,便也再次吐出一口血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伸的手以一个求而不得的方式离开人世。
唐无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他仇恨的目光一一看过所有人,再看了一眼苏常和温琴,最后疯狂的咆哮了一句:“我来陪你们!”
只见唐无也从袖中取出一包粉末,笑得很恐怖,然后毫不犹豫地吞下去,双手结印催动药力,他此生最后一句话是:我死,也要和你们死的一样。
炎武帝淡漠的看了一眼三人的尸体,终究还是说了一句:“厚葬了吧。”
“是。”三位统领和禁卫军低低的应了一声,在这个黑夜中,连风声都带着不详。
晏拂枝和夏月跟在炎武帝身后往客栈走,这场戏到现在为止已经不能成为一出好戏,他们荒诞的人生让她们两人也觉得悲哀,也觉得,自己并没有比他们好多少。
“强者,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尽管再动人。”炎武帝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晏拂枝,然后又转头不语。
晏拂枝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属下离强者还有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