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果然笑开了:“没事没事,我们都不饿,而且也还有两个人也堵在路上呢,你让司机慢慢开,开稳点儿,定定心心来吃饭啊!”
周蒲齐无奈地笑了,说:“好。”
那边挂了电话,这边司机抱歉地回头朝她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姐,这堵车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您看能不能绕个路,从高架上绕到城西去?”
周蒲齐朝前后四周看了看,狐疑地看着司机,说:“绕是没问题,可是您这也得出得去呀!”
司机嘿嘿一笑,说:“那您可得坐稳了啊!”
说完车子往前挪动了一米,然后方向盘往右打,速度拐上人行道,哧溜一下从人行道上穿梭拐上了另外一条车辆较少的主干道,中间喇叭摁到几乎耳膜震破,人行道上行走的路人和骑着自行车电动车穿梭不息的人纷纷侧目鄙视。小小的人行道,竟一时怨声载道,周蒲齐笑了。
司机师傅笑着说:“对待这种情况啊,就必须学会打破准则,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让自己全身而退。”
周蒲齐喃喃:“是吗。”
司机还说了什么,周蒲齐没仔细听,车子上了高架之后果然路就通畅了,一会会就到了清选阁门口,周蒲齐付了钱下车,临合上车门前问司机师傅:“请问您工号多少?”
司机师傅指了指车座前的工号,问:“小姐,您不是要检举揭发我吧?”
周蒲齐笑了:“当然不是,改天如果空了,我给写封感谢信去你们公司。”
说完合上车门,也没真记下对方的工号,只是面上微微笑了笑。
一踏入清选阁,迎面便是古朴屏风,绣的是江南竹海,周蒲齐心想怎么没给弄个鸳鸯戏水。这胡乱一想,服务员已将她带到包厢门口,服务周到地为她打开包厢门。
这门一开,周蒲齐便立马觉得,有一股陌生而又熟悉、怀旧而又泛呕的气息扑面而来。大约里面的人也是这样一种感觉,因为她见他们纷纷掩上鼻子和嘴巴,好像一幅动态的画,无声得叫人觉得可怕。卓别林时代?莫非这扇门是供人穿越用的?周蒲齐觉得今天大概是因为睡太少,大脑缺氧导致神志不清。
“这什么味道啊是?”一个中年男人朝周蒲齐身后吼道。
周蒲齐下意识地抬手嗅自己的袖子,虽说今天出门匆忙没有来得及喷香水,可是似乎……味道也实属正常啊。
还没嗅完,胳膊肘就被拉住了,周蒲齐抬头一看,原来是猪小黑。
他笑眯眯地说:“你这可算来了,快坐快坐,别站门口了。”说完将周蒲齐往席间胡乱一塞,随后朝着门口的服务生说:“快关下门,这味道真不好闻。”
这时周蒲齐仔细一闻才发现,外头果然有股奇怪的味道,刚刚进门的时候竟也没留意。
“据说隔壁刚刚建了加工厂。”对面一男的开口。
旁边一女的说:“那清选阁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什么老板这么缺德,加工厂开饭店旁边。”
众人均摇头,无奈者有嘲笑者有。
“蒲疯子,你不认得我啦?”刚刚说话的女人怪叫起来。
周蒲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孙小泉?”
“可不就是我嘛!那这个呢,你还认得不?”孙小泉手指身边的男人。
“贫大葛?”
虎背熊腰的男人朝周蒲齐嘿嘿一笑,眼睛眯得看不见了。贫大葛原名葛琼,这名字一点儿没取错,别的爱好没有,只爱哭穷,回回来画室都蹭别人的颜料使,因为身材高大别人打他不过,只好取了这么个名字来调侃,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顺耳了。
“还有这个……”孙小泉又指指另外一边的男人。
周蒲齐盯着那胡子拉茬的男人,着实没什么印象。
“是赵奇奇啊!嘿,你干脆不认得了!”胡子拉茬的男人一脸悲痛,“蒲小子,你变化真大啊!我也快认不出你来了。”
周蒲齐淡定地笑了下:“大不过你。”
一席人都喷了。
“这嘴还是没饶人的。”猪小黑身边的美女温柔地笑着说道。
周蒲齐刚刚一进门没认出别人,就只认出她了。她不是别人,正是瞿浅的双胞姐姐,瞿深。
“瞿深,好多年没见。”周蒲齐依旧微笑着。
瞿深说:“好在你还记得我。”
“哪能忘啊。”周蒲齐抿了一口红酒。
“怎么认出来的?她跟瞿浅长那么像!”孙小泉追问。
“瞿浅眉心有颗痣,瞿深没有。”周蒲齐淡淡地说。
“是是是,你俩关系好,这点辨别能力还是有的。”猪小黑赶忙说。
最后还余了周蒲齐身边的一个男人,从周蒲齐进门开始便一直不说话,这会儿抬了头才发现是陈梁。自打他脉脉深情地望了一眼周蒲齐,周蒲齐便立即知晓事情的走向了。
“大家很多年没见了,我们这里除了我是单身,还有没有谁是单身的?”猪小黑举杯问道,一副喝高了的样子。
孙小泉说:“据我所知,瞿深和陈梁都还是单身吧?你俩条件都不差,干嘛到现在还单着啊?”
瞿深这会儿才悠悠地吐了句:“我下月结婚。”
周蒲齐笑了,怎么都赶在下个月结婚啊,下个月又不是光棍节,这都忙着脱什么单。
“那就恭喜啦!”众人纷纷举杯。
“这么说来,就只有陈梁是单身?咦?蒲疯子,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孙小泉隔了偌大的餐桌问,目光忙着在周蒲齐的手指间逡巡。
周蒲齐笑笑:“我没结婚啊。”
“啊,那岂不是正好遂了某人的心意?”孙说到后面声音便轻了下去。
旁边贫大葛用手肘捅她,孙小泉便立马闭嘴了。
“孙小泉,我还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把贫大葛给拿下的?”周蒲齐送了一口菜进了嘴巴,慢慢咀嚼完才问道。
孙小泉不乐意了:“什么叫把他拿下,可是他千辛万苦才追到的我!”
周蒲齐转而又问:“那是什么时候呢?”
“前年。”孙小泉开始说起他们的追逐与被追逐史。
话题成功被转换,周蒲齐在心内偷偷地乐了。只是,她并未能乐太久,就在孙小泉话即将收尾的时候,身边的陈梁突然开口了。
“周蒲齐,你为什么不结婚?”
全桌的人都安静下来,孙小泉甚至面上还带着刚刚那股子兴奋劲儿,却还是静静的。周蒲齐又开始觉得好笑了,这回是静止的油彩画,色彩绚烂轮廓模糊。
如果还有一个人较为清晰的话,那这个人就是猪小黑,然他眼中也有好奇,他好奇为何她没有结婚,却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这个女儿又是谁的。不联络的这些年中,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起他们当初这群人,如果有想起的话,为何竟没有联络一声,为何连如此重大的事情都没有互相告知。
只是,谁说这个世界上就有义务一定要告知故人自己的生活动态,周蒲齐是想翻开那往事的一页,努力往前走的。这泥巴粘在身上越久,便越难甩脱,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多的不过是一个个好奇的人一颗颗好奇的心。
“不想结啊。”周蒲齐轻描淡写。
浓彩褪去,色泽又重新鲜活起来,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随即周蒲齐又说:“我有女儿就够了。”
于是刚刚鲜活的画面,此刻又陷入僵局。该如何舒展线条,才不至于这么僵?周蒲齐不知道,她只记得刚刚计程车司机说的那句,必要时要学会打破准则,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务必要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