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紧捂着耳朵,咬牙切齿地抱怨道,“哎呀哎呀,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我的病是吓出来的,你还吓我!”
“你无理取闹,倒来怨我?”伽罗冷冷白了他一眼,婉转旋身,随手将装着金疮药的荷包丢在锦被上,低语,“我走了。好生将养,别再胡闹了。”
“哎——”一把扯住飘然远去的衣袖,扫了眼梨涡荡漾的咤地连,又看了看敛眉观望的李祖娥,暗暗吞了口吐沫。指着眼前的荷包,询问道,“何物?”
“药。”
“是外用啊,还是内服?”尴尬轻咳,含蓄挽留。
环视四下,了然对方有意留她,没话找话,只是碍于众人在场不便明言。冷冷嗤笑,“皆可,只看你这病要怎么个治法。外用,可缓解疼痛,去腐生肌。内服嘛,立竿见影——可以斩草除根!”
颠了颠手里似曾相识的像牙药盒,懵懂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若想药到病除,尚需内服。”抬眼看了看李祖娥,傻里傻气地吩咐道,“拿水来,服药。”
“哦。”诧然一愣,转身走向房门,召唤守在门口的兰烟。
“姑姑,这金创药真的能内服么?”咤地连茫然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打量李祖娥出了门,高洋放松身体,抻着双臂常常打了个哈欠,“有道是‘最是阴毒妇人心’,你姑姑她想要我的命!”
“啊?”将信将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说笑的,别信他。”伽罗信手抚过小丫头的后脑勺,从容地接过话茬,“你二哥一向口无遮拦,他逗你的。”
“是么?”高洋看了看去而复返的李祖娥,挫败叹息,“唉!咤地连说,这药不能内服。公主取笑我,她欺负我是个傻子。”接过水盏一饮而尽,郁闷地摆了摆手,“你下去歇着吧,叫厨下预备一桌饭菜,算答谢昨夜的救命之恩。却不知道公主肯不肯赏这个脸?”
“有好吃的么?”咤地连“砰”的一声蹦下床榻,兴高采烈地奔向二嫂。
“呃?有,有..”李祖娥脸上笑容僵硬,扫了一眼病榻上的男人,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
高洋坐直了身体,没心没肺地张罗到,“就这个机会,把大哥也请来。呵呵,还有步落稽,平日里上朝的上朝,念书的念书,大伙儿难得凑在一起聚一聚。”
“好啊!好啊!”咤地连蹦蹦跳跳,拍手欢呼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叫人去..”
李祖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怔怔地望了伽罗片刻,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房门。
出于女人最敏锐的直觉,再次感觉到丈夫与那名柔软女子之间异乎寻常,两人一句华语,一句胡语,看似剑拔弩张,可她总觉得这里面有那么一丝不可言喻的亲昵。而那“傻子”对她一向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之外,却总像是少了点什么。
也许,他们缺少的正是这份“故友重逢”式的随意,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了似的。
每每留意到他看那女子的眼神,就会忍不住担心,这个女人会成为他命里的灾星..
房间里终于清静了。相隔一步,隐约听到彼此急促的鼻息。
高洋靠在枕上,望了立在床头的女人许久,猛地甩脱了锦被,从榻上一跃而起,“多住几日——”逼近半步,锁定她仓皇闪避的目光,“迟些再走?”
轻咬朱唇,迟疑了片刻,娇羞抬眼,“留我..就为了说这个?”
“就这么定了!”不容推辞,替她做了决定。
“呃?我还没答应呢!”两颊发烫,有些怨恨,又似在期许着什么。被两道炽烫的目光压得喘不上气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行!该走了。
“哎呀!你就答应我吧?我被你射伤了,你不该多留几日安慰安慰我么?”
“留在这干嘛?”
“呃——”五官皱巴在一起,用力挠了挠痛痒难忍的头皮,“我还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说你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