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齐晨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怒气冲冲地盯着陈先赫,一字一句地说道:“姓陈的,你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你在公司是副总就可以随意污辱员工!别的咱先不说,你总打断国伟的话,这一点我就看不惯!你懂不懂得对其他人最起码的尊重?”
看到齐晨的意外举动,陈先赫的脸立刻变成了白色,他几乎是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对陶国伟说:“这就是你给我们公司招来的员工吗?有这样对领导说话的吗?”陶国伟听到陈先赫和自己说话,急忙拉住齐晨,而自己则慌忙给陈先赫道歉:“陈总,他只是一时心急,你可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啊!我们还是以工作为主,我们立刻去工作,耽误了工作进程才是大事呀。”
“不行!你必须立刻让他给我道歉!”陈先赫也喊了起来,他本来就细的声音由于用力过大变得更加刺耳。
贺飞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但此时也忍不住嘟囔起来:“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
说来也奇怪,情绪失控的人,耳朵却非常敏感。陈先赫听到贺飞自言自语后,冲着贺飞大喊道:“你说谁呢?”贺飞把脸别了过去,没有理睬他。
陶国伟看到矛盾即将升级,立刻把齐晨和贺飞拉到了一旁,与陈先赫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白志鹏的电话。
大家一直僵持着,陈先赫惨白着脸一直阴沉地坐在沙发上,而陶国伟他们三个人也都在对面沙发上坐着,谁也不说话。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屋里的空气在一点一点凝固。门开了,笑声首先闯入了这片寂静的空气中,陶国伟知道,救星终于到了。
“白总,这三个人我是不管了,我也管不了。”细声中掺杂着几分细腻,还有几分委屈,听着让人觉得有些肉麻。
进门的人果然是白志鹏,他进屋后依然保持着那张永远都带着微笑的脸。他没有理睬陈先赫,而是径直走向陶国伟他们。陶国伟刚想张口说话,被白志鹏拦住了。白志鹏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基本上弄清楚了,你们先不要着急,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千万不要冲动。”说完话,白志鹏转头招呼陈先赫:“小陈啊,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们讲。”听到白总招呼自己,陈先赫像小兔子一样,几乎是蹦着过来的。
白志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沙发正中,并且让他们四个人也都坐了下来,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讲道:“你们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毕竟都是生活和工作在一起的同事,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让公司的业绩直线上升。发生矛盾是正常的事情,矛盾的根源也都是为了公司前进,没有任何个人恩怨,因此也没有解不开的结。”听了白总温和的讲话,陶国伟不住地点着头。白志鹏继续说道:“关于这件事情呢,我也不想给你们分出个谁对谁错来,就让它像一阵风一样过去吧,今后你们仍旧是好同事。小陶啊,我和你说几句话。”
陶国伟听到白总招呼自己,急忙把身体凑了过去。白志鹏说:“我们公司目前已经签了不下两百家网站,但这个平台还处于一个刚刚开发的状态,所以说,我们丝毫不能懈怠,只是苦了你们,也必须要占用你们的休息日。等到平台搭建好了,可以给你们休个长假,让你们好好放松一下。”陶国伟点了一下头说:“白总,我们对加班没有任何意见,只是陈总应该和我们说清楚才对,这样没头没脑地批评我们,我们实在是接受不了。”白总冲着陶国伟笑了笑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小陈处理问题的方法的确有些问题,我会找个时间和他单独沟通的。目前的状况是,任务重、时间紧,不仅需要你们在休息日加班,而且还要在每天的工作时间上加大力度。要不然这样,公司给你们每个人买个睡袋,就不要回宾馆了,吃住都在公司里,这样你们总是会保持着高度的工作热情,或者什么时候有了灵感,什么时候就可以上手工作。你们都是拥有股权的人,这个公司说白了也是你们的,为自己的公司工作就不要再讲什么条件了,你们说好吗?”
听了白志鹏的话后,陶国伟立即作出表态:“白总,我们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的人,我们既然能从北京辞了职来到讯创,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开创一番事业。
我们就按您说的办,不回宾馆了,就在公司吃住。”
看着白总和陶国伟聊天,贺飞感觉到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做,就顺手翻着桌上的那些合同看。突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贺飞抬起头来对白志鹏说:“白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一下。”白总听到贺飞发问,哈哈大笑道:“小伙子,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需要这么客气。”贺飞用手指着桌上的那些合同对白总说:“我刚才翻阅了一下这些合同,发现了一个问题。记得我们刚来公司的时候,您对我们讲,我们搭建这个平台的盈利模式是通过这些小网站带流量,从中收取想要做广告的商家的钱,反过来,我们要按照流量来付给那些网站一些相关费用。可是,我刚才把所有的合同都看过了,与我们公司签过合同的全都是网站,而没有一份是付费商家的,那我们做这份工作岂不是只在赔钱而不赚钱吗?”
贺飞的一席话提醒了在座的陶国伟和齐晨,他们也都纷纷翻看起这些合同来。白志鹏听到贺飞的发问后,低着头想了一下后答道:“你的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啊,我们目前也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联系。你们都是做计算机技术的,有些事情比我要知道得多。你们想想看,一个连网页都没有的平台,即使有一千家网站与我们合作了,但流量始终没有统计也无法统计,我们凭什么和商家签合同呢?这也是公司急于让你们挤出时间来做工作的真正原因。让商家从口袋里掏出钱来需要具体的数字证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很难与客户签下合同的。”
什么事情都讲不过一个理字。白志鹏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贺飞他们的疑虑,句句在理。是啊,你连平台都没有搭建好,拿什么去和客户谈判呢?更何况这种谈判是要求客户拿出真金白银的事情。
白志鹏在谈笑间化解了一场几乎无法收场的矛盾,工作照常继续,生活依然忙碌……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了一个月。贺飞明显感到了疲劳,陶国伟也觉得自己消瘦了很多,而齐晨则天天在公司里抱怨不断,三个人的共同感受就是被判了一个月的有期徒刑。然而,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这个平台已经初步搭建起来,那些已经签了合同的网站也在这个平台上显示出来,只是有很多细小的问题需要解决。不管怎么说,公司的要求算是已经超额完成了,陶国伟一屁股坐到了睡袋上面,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在副总办公室里,陈先赫慢条斯理地看着陶国伟的工作报告,得意地笑了两声后说:“很好,你们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嘛,值得嘉奖!目前流量监测还有问题吗?”陶国伟用无奈的目光看了一眼陈先赫,低声说道:“陈总,这一个月能把这个平台搭建出来已经让我们使出了吃奶的劲了,完成流量监测工作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陈先赫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陶国伟的肩膀说:“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陈先赫的“恩情”的确给陶国伟带来了很多的不适应,他不禁暗自打了个寒战,总觉得哪里有些下对劲,但却说不清楚。
眼看到了发工资的日子,齐晨明显要比陶国伟和贺飞兴奋许多。很显然,齐晨在钱财方面远比贺飞和陶国伟在意,他早就在盼望这个月的工资。
在小酒馆里,贺飞给陶国伟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双手递了过去说:“大哥,兄弟我敬你一杯,同时也为我们的前程干了这杯酒。”齐晨也端起酒杯向陶国伟敬酒。陶国伟双手接过贺飞递过来的啤酒一饮而尽后说:“两位兄弟,多谢你们这么支持我,这个月我们并肩作战,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哥哥觉得对不住你们啊。”说完话,陶国伟的眼眶有些湿润。贺飞摆了摆手对陶国伟说:“大哥,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带领我们在事业上有所建树的人。我们将会一如既往地跟随你打拼,不管前方有任何困难,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相信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们的。”齐晨把杯中的酒倒进肚子里后说:“我们终于挣到第一个月的薪水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我现在可是咱们当中最缺钱的,哈哈。”陶国伟和贺飞看了一眼齐晨也笑了起来。贺飞皱了皱眉头后对陶国伟和齐晨说:“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公司很奇怪,我们是不是被他们利用了呢?”听到贺飞这么一说,陶国伟也把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上,仔细地听着贺飞下面的谈话。齐晨更是如此,他几乎要把耳朵贴到了贺飞的嘴边。贺飞也感到自己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了,但他也只是感觉而已,如果让他说出来的话,也无从说起。他看了看陶国伟和齐晨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个我说不好,只是感到有些怀疑,目前社会上人心险恶,我们不去害人,就怕有人害我们。还是留个心眼的好。”齐晨对贺飞的话表示一百二十个赞同,在一旁也不住地谈起对陈先赫的看法,而陶国伟却低下头沉思起来。说句实在话,他的心里与贺飞一样,只是不愿意往这里去想,但事实毕竟是事实,自己与讯创公司比起来,很显然属于弱势群体,假如真如贺飞所言,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更要命的是,由于自己提议,把贺飞和齐晨也带来一同工作,假如上了当,怎么向他们交代呢?猜测毕竟还属于猜测,陶国伟不相信这么大的公司会去挖空心思算计他们几个人,想到这里,他又露出了笑容,对贺飞说:“我看白总那个人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的。”贺飞也点了点头说:“希望如此,我只是神经过敏而已。”说完,三个人全笑了起来。
工资到账了,三个人全都傻了眼:贺飞和齐晨每人五百元人民币,而陶国伟稍多一些,六百。陈先赫给出的解释是,他们挣的是年薪,也就是每到年底分红,等于公司为他们三个人把钱攒了起来,到年底一并发放,公司管吃管住,三个人也没有休息日,给他们基本生活费就行了。工资发下来后,三个人当中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齐晨,如果不是贺飞和陶国伟劝着,他几乎又和陈先赫吵起来。通过这件事后,陶国伟的不安越发强烈,贺飞也更加确定其中另有隐情。
江湖险恶的阴云立刻笼罩住了陶国伟他们三个人……
四、谈判
金秋八月的夜晚,陶国伟失眠了。他一夜没有合眼,满脑子都是讯创公司。为什么公司只与合作网站签约而不和付费商家签约?为什么每个月的工资只够他们生活所需?为什么不让他们休息?股份期权是否能够兑现?白志鹏的笑是善意还是恶意?贺飞和齐晨心里面怎么想他呢?自己来到讯创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这一系列连自己都无法找到答案的难题就像一张大网一样,把陶国伟的大脑网得死死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压力,而且这个压力又是如此之大。失眠的痛苦让陶国伟在睡袋里乱动起来,此时,贺飞被陶国伟的动静吵醒了,他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对陶国伟说:“国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陶国伟摇了摇头说:“睡不着啊,我在想一些问题。”
通过这个月的相处,陶国伟把贺飞当成了自己最贴心的朋友,于是,他把自己心中的疑团趁着夜色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贺飞的睡意也全然不见了,他坐起身来对陶国伟说:“既然我们跟着你来了,就没有悔意!不管这个公司如何对待我们,我们就是失败了也不会后悔的。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我们有自己的技术,不怕没有出路。”陶国伟听到这里,激动地抓住了贺飞的双手说:“好兄弟,我的好兄弟!”说完话,他的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贺飞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齐晨,拉了陶国伟一把,示意到办公室里谈话,陶国伟也心领神会地随着贺飞到了他们日夜办公的地点。贺飞干咳了一声后,低声对陶国伟说:
“不瞒你说,你刚才和我说的问题,我也都考虑过了。凭我的直觉,很有可能是这家公司把我们都骗了,但至于是怎么骗的,到现在我还没有想清楚。不过,我们现在不要再坐以待毙了,我们一定要主动出击才行,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陶国伟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紧紧地盯着贺飞,期待着他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贺飞把声音压得更低,说:“假如我们每天就这么按部就班地工作,我们什么信息都得不到,只能是任人摆布。我们必须要与其他部门的人接触,打探到最可靠的消息。尤其是销售部的人,他们的谈单结果对我们很有帮助。”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陶国伟一拍自己的大腿说:“对啊,是这么回事,我们整天闭上眼睛瞎琢磨也没有用,只有通过与其他人接触才能有所收获。”
“你们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嘀咕什么呢?”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陶国伟与贺飞的谈话,着实把他们两人吓了一大跳。当来人把灯打开后,两人才发现是齐晨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贺飞用手捂着胸口对齐晨说:“吓死人不偿命是吧!刚才见你睡得香,没有叫醒你,我们是商量对策来的。”齐晨好奇地问道:“什么对策啊?快和我说说。”陶国伟把刚才与贺飞商量的事情又与齐晨重复了一遍,齐晨拍手叫好,三个人决定天亮后实施他们的计划。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三个人的计划并没有得到实质上的进展,原因很简单,陈先赫每天像盯贼一样看着他们,就差上厕所没跟着过去了。陶国伟他们感觉进了监狱一样,自由被人粗暴地剥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