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秋试,各方读书人似乎都一下子汇集到了京都。作为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包拯更是忙得不得了。那一日上完早朝,包拯回转开封府,刚上了长街,就有一人冲了过来,跪在轿前声声喊冤,包拯当即让人带回了开封府。
那人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看着穿戴,应该是书童奴仆。战战兢兢的进了开封府,迎面就遇见了白玉堂,“白五爷!”那人一声高呼,朝着白玉堂就跪了下去,“白五爷,你可要救我家公子啊。”
“雨墨?你怎么会在这里?义兄是出了什么了?”白玉堂认出来那人是他结拜兄弟颜春敏的书童,名唤雨墨。
“五爷。小人陪公子上京复考,寄住在柳家。不想前日,公子突然被一群衙役抓走,说是公子掐死了柳家小姐。没想到公堂上,公子竟然承认,当即被判绞刑。公子和小人一向形影不离,那日更不曾出了书斋,又怎么会杀了那柳小姐。无奈之下,小人只好前来开封府喊冤。”雨墨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玉堂扶起雨墨,“你莫要着急。包大人明察秋毫,一定会辨明真相。待会上堂,你不要怕,就如实再说一遍。”雨墨连连点头。
公堂之上,肃穆庄严,雨墨也没有畏惧,将冤情重塑了一遍。“大人,请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不可能杀死那柳小姐的。”
包拯拍了拍惊堂木,“你说,那柳家是你家公子的姑丈家,那柳小姐更与你家公子自幼定亲,那本府问你,二人可见过面?”
“公子刚到柳家的时候,曾和柳小姐见过一面。柳小姐是个好人,也不嫌弃公子家中清贫。因为不肯退婚,所以还被她继母禁了足。”雨墨回答道。
包拯沉吟了一会,“展护卫,带我令符,将这颜春敏带回开封府。”展昭接令离去。“王朝马汉,速将柳洪、丫鬟绣红带来。”
不想展昭带来了颜春敏,而这颜春敏在牢中受了苦楚,竟然是高烧不断,晕迷不醒,无法问话。白玉堂看着义兄受苦,是又急又气,忙请了公孙策为颜春敏看病。而另一边关于颜春敏一案的卷宗证物都已放在了包拯案上。这一案,虽无证人却有证物,颜春敏的一块玉佩遗落在现场,再加上颜春敏认罪,这个案表面上确实不存在问题。
“我与义兄虽然不常往来,可是他绝对不是能做出这等事的人。可恨,死人不能复生,否则,问问那柳小姐,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白玉堂皱着眉,想不出要怎样问颜春敏翻案。
丁月华在一旁笑了笑,“想去问柳小姐,那就去地府啊。死了的人,都在那里。”
白玉堂并没有心思开玩笑,“地府又怎么去,你不要瞎说。”
“当然可以去。只要我施展离魂大法,就可以让你去地府走一趟。”丁月华这就不愉快了,她自从用人身修炼,功力可是增加了不少。
“离魂大法!好啊,若可以,你就把我送到地府,我去问一问。”白玉堂应道。
丁月华嫌弃的看了下他,“你只是凡人,不行。展昭的话倒是可以。”
白玉堂无语,“展昭不也是人吗?”
丁月华笑了笑,“他是人,可是他曾经不是。而且福缘深厚,他去地府,一定会平安归来。你去了,肯定回不来。”
展昭听到这里,“那好。就由我去一趟地府,一定查明真相。”
夜色降临,展昭房中,丁月华祭起了七盏灯,“我也不知道你待会会在地府哪一个地方出现。不过一定不要被巡逻鬼差察觉,不然被他们带走,你就麻烦了。”
白玉堂还是有些担心,“你的法术到底灵不灵啊?”
丁月华白了他一眼,“事关展昭性命,我当然不会开玩笑。”看着展昭在床上躺好,丁月华敛了心神,吟诵着咒语。
耳边似乎风声不绝,等到脚踏实地之时,展昭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一座城墙,连绵不绝,也不知道城门实在哪里。周围幽暗而寒冷,一丝声响也没有,隐约间似乎有白影漂浮。这里便是地府吗?那柳小姐的魂魄又是在哪里?展昭不敢耽搁时间,瞬间城墙边往前走去。刚走了不过百米,手突然被拉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拉着他的人,玄衣长袍,发带飘飘,绝世姿容,不是颜洛又是谁呢。
“颜洛?”展昭是又惊又喜,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
“怎么到这里来了?”颜洛又问道。展昭阳寿未尽,若非他身上的曼陀罗华惊动了她,她还不知道展昭来了地府。
“我来查案。”展昭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颜洛蹙着眉看了下他,“这样不行。先回去吧。”颜洛拉着展昭瞬间离开了地府,等展昭再次回神,已经在开封府的院子里,颜洛放开他的手,“快回身体里。我待会来见你。”轻轻一推,展昭跌了一跤似的跌进了身躯,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丁月华立即走了过来,“这么快!你是到了地府没有?”
展昭直觉不是梦,左右一看,却只有丁月华和白玉堂,并无颜洛,“颜洛呢?颜洛可来了?”
“颜洛?颜洛回来了吗?”白玉堂狐疑的看了一下门口。
丁月华吐了口气,“管什么颜洛。我问你到了地府没有?”
展昭站了起来,“到了。刚走了一会,就遇见颜洛,她把我带回来了。”
“你在地府里看见了颜洛?额,颜洛,死了吗?”白玉堂小心翼翼的问道。
丁月华敲了敲他的头,要白玉堂不要插嘴,转身掐腰对着展昭嚷嚷,“那你就回来了!知不知道这要费我多少力气啊。”
“好了好了。你看他还魂不守舍呢。”白玉堂直觉丁月华的法术不靠谱,也就不乱折腾了,推着丁月华就走了门。
展昭还独坐在屋中,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直到一声清冷传来,“你真是乱来。”颜洛从门口走了进来。霜白色衣裙,束着银色腰带,衣袖上、裙摆上皆绣着红色云纹,青丝束起,只戴着一枝红玉发簪,皎皎幽幽。
“颜洛。”展昭站了起来,看着颜洛不移目光,真的是她来了,他还以为刚才是他做梦了。
“地府岂是随便去的,若是被发现,你可回不来了。”颜洛很是无奈。
能看见你,此行不虚。展昭心中默默,却只看着颜洛不说话。
颜洛只当他认错了,“快去休息吧,梦中,会有人接你去地府。”
展昭忙拉住她,“你又要走了?”
颜洛露出一丝淡笑,“我在这里的事情还没做完,会再来的。”
“好。我等你。”展昭点头,送着颜洛到了门口,看她身影一晃,不见踪影后,呆站了一会,才关上门。来也匆忙,去也匆忙,可是能够再见你,展昭心中真的很满足。
入梦之后,只见灯光一盏,一白衣女子提着一盏灯,站在他面前,“奉主上之命,送展公子前往阴山。展公子,请随我来。”来的是绝情殿的鬼差勾玉。
“有劳了。”展昭跟上。四周云雾迷茫,看着奈何川水,红而浊,皆是血水。恍然一片的红色白色映入眼中,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花田。那是,展昭摸了下胸口,红色是曼珠沙华,白色是曼陀罗华,这是颜洛说过的,原来真的有这两种花,只是不在人间,而在地府。
勾玉引着展昭进入一座城池,城池上方写着,“枉死城”。“展公子要找的柳金蝉便在这枉死城中。只要是死于非命的人,都会在这里。”
展昭只看见四周白影飘忽,哀泣声不绝,又哪里辨认出哪一个是柳金蝉。勾玉带着展昭走上一个高台,便有一个黑衣红发的鬼差迎来,“原来是绝情殿的勾玉大人,到枉死城是有何指教?”
勾玉拿出一个令符,“主上命我来提双星桥柳金蝉的魂魄。”
鬼差接了令符,“大人稍等。这就去带来。”鬼差很快就退下。
展昭只不见颜洛,又不好直接问勾玉,便问道,“还不知尊上是哪位仙人?”
“勾玉主上是绝情殿帝君。”勾玉只是这般回答。
绝情殿帝君,听着这个绝情二字,便可知那是一个极冷淡的仙人。或者说,仙人都是冷淡的吧,无欲无求,超脱凡俗。
不一会,刚才的鬼差便领着一个女鬼过来。“勾玉大人,柳金蝉带到。”
勾玉看了看女鬼,“解了她的索魂链,你先退去。”鬼差领命,解开了柳金蝉的索魂链后退开。勾玉对展昭示意了一下,“展公子有话便问吧。”随即走到了一旁。
柳金蝉魂魄还有些混沌。展昭行了一礼,“柳小姐,我是开封府展昭。有一事相询。”展昭将案子说了一遍,但见柳金蝉留下两行泪,“展大人,我是被冯平山所害。不关颜公子的事。”
“那为何你会拿着颜春敏的玉佩?”展昭继续问到。
“那玉佩是颜公子当掉的,我见他不易,才暗地里赎了回来。不想走到花园里,便遇见了冯平山。那人逼婚不成,一怒之下,竟将我掐死。”柳金蝉哭泣道。
一切谜团算是明朗了,可惜柳金蝉年纪轻轻,既然死于非命。一片真情,竟然不得回报。看着柳金蝉被重新带走,展昭忍不住问,“她要去转世投胎吗?”
勾玉摇头,“枉死之人便是命不该绝之人。命未绝而身亡,便会有惩戒。她需要再枉死城中服苦役,直到她命终寿命尽时,方能投胎转世。”
竟然有这般事情,“只是她并非自尽,而是被害,又怎么错。”展昭追问。
“若是如此,便需有两个条件。一是肉身尚存不腐,二是地府帝君开释,方有还魂的机会。”勾玉倒是知无不言。
“据我所知,柳小姐并未下葬。帝君开释又该如何?”展昭再问。
勾玉停下了脚步,“到了。展公子,请回。”猛然间,展昭已经被推出了地府。
睁开眼,仍是在自己房间,窗外透着光,已经天亮了。一声轻叹,活人可救,可这柳金蝉又该如何。
重新调查之后,果然一一证实了柳金蝉所言。冯平山被拒捕在案,俯首认罪,当即被包拯判了斩刑,魂归黄泉去了。颜春敏被无罪释放,柳家夫妇,更被责令要好好待颜春敏,将功补过。奇异的是,颜春敏拜祭柳金蝉之灵,不想柳金蝉突然从棺木中坐下,竟然回阳而来,只是问起地府之事,只是茫然不知。展昭得知,不由暗叹,那地府的帝君倒也是明察秋毫,未让屈死的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