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以致那响亮的叫声响彻一室。
苏敏伸出的手猛然僵了一下,做贼心虚般地想收了回来,只是来不及了。
那高大的身子挡着门外的一道光线,背光而立,视线刚好对上她的手,和那飘然落下废纸篓的签名海报。一抹受伤染上那双眸,剧烈地摇晃着眼里的流光,所有的坚定仿佛在瞬间都瓦解得彻底。
难怪她的办公桌上从来不放他给她的东西。
这一个月来,上上下下也送了十多件,却不见她用过一件,摆过一件,原来如此。
向阳扬起笑容,走到她跟前,仿佛什么都没见到一样,道:“皇室要和东源开战了。我……这几个月或许都不在。”
苏敏因心虚而置在身后的手好不容易伸了出来,如常地垂着,坐下来翻着文件,语气很平静:“嗯。中东那边的合约搞定了,宫中也没什么事了。”
他心酸了几分,为她的冷静,也为她的不在乎。或许早该知道她对自己已经了无感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在抱着什么样的希翼。以致此刻还卑微地想问最后一句:“如果……我有命回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就一次。”
苏敏合上了文件,眼中带着几许不耐烦。
“向阳,我认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是很清楚。”他道,心中却不断呐喊着,不够,在他看来远远不够。他想听的并不是这个,可她眼中果真再无往常对他的爱意眷恋,有的只是陌生得刺痛心扉的疏离。他笑,还在期待什么呢?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这段日子打扰你了,真是抱歉。”
苏敏闻言抬头,在看到他呈着九十度的鞠躬姿势时心突然一紧。
这是什么?他至于这么卑微吗?
想说什么,话语却终究塞在喉咙应不出半个音节。向阳鞠躬了好几好久,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在她震鄂的时间里足够将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如数吞回。
再见了苏敏,再见了,他曾经,仍然最爱的女人。
他转身,太快,太快,以致她看不到他眼里的绝望……
那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是他铿锵的命令,“紧急会议。所有人到办公室守着,马上通知杨丘和李邵城,让他们备军。我们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双威岛是一个很漂亮的人间天堂。
若心记得她三岁的时候,还懵懵懂懂,可海风阵阵的滋味儿太美好,以致长大后的今天,仍然历历在目。母亲的笑,母亲的怀抱,海的颜色,她们的欢乐。
那个时候和闵思颖在沙滩上相互追逐着,那个女孩儿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妈妈说她是妹妹,闵思岚,闵思颖,她至今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爸爸对她的称呼只一个岚字。那场灭门惨案后,妈妈在残忍的最后一声枪声中倒在血泊,余下的只有躲在橱里昏过去的她。醒来之后心灵遭受巨大的打击,再忆不起那些童年的事儿,也忘了自己在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心里的意念坚固了些,对闵博伦的恨也多一些。
虽然不知道闵思颖最后是如何落入闵博伦手里,但至少都是一个人,让他们家破人亡,让季承煜陷入挣扎与矛盾,让她不得不做出今天这个决定。
双威岛的地形她很熟悉,当初爸爸不曾揭开小时候的一切,她带着想寻回记忆的希望趁战乱闯入这个领地,却不巧遇上即将撤退的东源。然后是季承煜,那个完全颠覆她生命的男人。
若心紧了紧手中的紫色耳坠,仿佛要给自己加注更多的勇气。
想着他跟自己求婚的时候那抹深情,她笑了……
季承煜,你不知道,在你无私地喊“撤!”的时候,若心的生命已经不一样了。不再只有自己,还有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闵宅!
雪开始融化了。在树梢悄悄滚落。女子伸手,接下雪球,让冰冷的寒从掌心传送到心底,凉得发颤。
“闵小姐,别弄了。把自己弄病了先生又要心疼了。”
下人不忍地在旁边劝着,看着她赌气地不愿意穿着大衣,在一片白雪中穿梭着。
闵思颖一听,心又疼得厉害,转身看着她们问:“他会心疼吗?他都不理我了!”想起自己自宫中回来后,闵博伦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和之前和蔼的慈父形象完全拉不上边。他以前是何等地宠爱她,何等地将她放在手心呵护着。
可那天她哭着问闵博伦为何皇子殿下不再要她,闵博伦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生气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都不会,你活来还有什么用?”
说完就重力一推,她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惊骇地看着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
什么东西变了,她不知道……
“哎,先生怎么会不理您呢?您可是他的心肝啊!或许是最近太忙,心情烦了点。男人嘛,总是有公事上的烦恼。小姐您还得体谅体谅啊!”
“他最近很多事儿干吗?”闵思颖向来不太了解也从来不插手他的公事,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下人耸了耸肩,“我们自然是不知道了。小姐您要知道,就应该问问先生,和他好好谈谈啊。”
“可以吗?”她不太确定,心甚至莫名地慌。
“当然可以呀,要知道先生最疼的就是您了,您快去呀。”
闵思颖拳头一握,洒下手中的雪花,才点点头,入了屋。
“我不要借口,我要在最短的时间见到她,就这样!”
闵思颖手刚扬起欲敲门,闵博伦暴怒的声音就透过门缝传了出来。她错愕地看着那虚掩的门里,爸爸怒得发涨的面颊,是一种她没见过的滔天怒意。闵思颖的心莫名地跳漏几拍……
想踏入房,就见闵博伦走到办公桌前,房里还有另一男人,看不清面容,似乎是他的其中一个得力助手。
助手看着他,问:“还找不到若小姐么?”
这话一落,让闵思颖神经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若小姐,是若心吗?若心不是失踪了,和他有关联么?
“不管在哪,挖千尺都要找到她!”闵博伦气得说出口的话都略带狠戾,坐了下来,想了想道:“你去皇宫附近的屋子找找,说不定是藏在那。”
“闵先生,宫中都发布了皇子殿下出差的消息,据说连国王陛下都不知道自己的太子究竟在哪。看来真是重伤死亡二者其一了。若小姐确实有听您的话,您有必要那么着急地想找到她吗?”
死亡。
闵思颖瘫软地靠在墙边,一种悲恸的无力感腾升至心口,很想作呕。
她才离宫没几天,季承煜就出事了?他是一国殿下,是堂堂季家皇位第一继承人,怎么会出事?怎么会受伤!甚至幕后黑手,居然是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父亲?
“你不明白!”闵博伦烦躁地用手抵着太阳穴,道:“要不是我早有张檬和闵政在手,甚至手持着当年季嗣婚姻出轨的铁证,若心这个女人会臣服?她是数一数二的聪明女子,当初不过是受我威胁方潜入宫中刺杀太子。如今落个下落不明,以她那性格,肯定是领着季承煜的人头来和我交换闵政和张檬。如今她匿身在某处,很有可能手握对我们不利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