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高气爽。夏日怡人。
葱绿的草原泛着新鲜的味儿,依山傍水,怕是人间再好的地方也不如这里好。这皇家医院十年前建起,长久以来保持着古色古香的风味,边上溪流汩汩,凉风习习,是养病探病的好地方。
“今天感觉怎么样?”
二楼贵宾病房大门被人从外推开,那人一身针织衬衫,米色长裤,雅绝全场地步了进来。
她微笑,不弱也不痛:“你怎么老问这问题,我早就没事儿了。”
邵风笑了起来,走到床沿拎起一个纸袋,弯眸惑心:“看到这个,包你心情大好。”
她的双眸亮了起来,嘴角似笑非笑:“还能有什么好东西,总之只要不是毒药毒酒,本小姐的胃一律接收。”她拍拍自己的腹部,煞是得意地炫耀着:“这里能装的可多的叻。”
“就知道吃!”
他哼一声挪到靠近她的位置,热腾腾的气熏了眼,然后是扑鼻而来的香味……
她伸出去的手怔了怔,嗓音微低:“小笼包?”
“你就馋吧,我让你馋。”邵风没个正经地拎起了包,大咧咧地往嘴里送,看着她那瞪着他的小模样儿,才欢喜地夹着她的小鼻翼道:“想吃?来叫一声爷,爷给你吃!”
若心狠狠地瞪着他,手里抢过他的袋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不甘不愿道:“饿,饿死我了!”
“喂,还没叫爷呢!”
她翻眼背过身,津津有味地吃,不理他。
“叫一声爷,乖!”那人牛皮糖一样地粘了上来,难得她回过神来,却突然食指拇指一推,小笼包顺势塞着口腔塞了满口。
“呜呜……叫……”
若心咯咯咯笑得前俯后仰地看着他的囧样,提高声量问:“你说什么?”
“呜呜……”囧。
“叫呀!你也叫姐姐呀!”她好玩地挤着他的腮帮,看他憋得透不过气这下笑得泪水都飙了出来。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Linus!”越笑越大声,甚至笑到最后她再把小笼包挤入口腔,然后捂着肚子痛笑着。
邵风从小到大从没让人这么弄过,气得吹胡子地吞下了包子。一巴掌想往那小脑袋压下去,动作却一滞,转而抚向她眼角,那颗晶莹……
最近她总是笑,笑得好开怀好欢喜,总是笑得一桶桶泪水狂奔。他已经分不清她是开心还是伤心了。
“为什么不出院?”
那嗓音陡然低了几分,幽幽地回荡于一室中。
她正起身子,掌心被小笼包的热气熏得暖呼呼的。脸色微变道:“不想让张婆婆担心,让她看到腿上的伤,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邵风闻言脸色微愠,刚想说些什么,敲门声打断欲出口的话。
董佳鞠躬进来,脸上笑意盈盈道:“若小姐,皇子殿下的电话。”
她的手垂了下来,笑容微微收敛,看着他时仿佛波澜不惊地抱歉一笑。邵风心疼地看着她,才识趣地退了下去。谁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承受着多大的煎熬,多大的苦楚。
房门关了起来。
董佳一脸兴奋未减,那精神昂然的模样儿自有几分自家主子受宠而仗势欺人的模样,双颊飞扬。她自然是开心的,三个星期了,自那件事后他们频频在电视上看到了皇子殿下,提出了那天的事情不是意外,皇室绝不轻易妥协。
然而二十一天里,却没有皇子殿下的一通电话,更别说一个关心,一句传给下人的话。
她和素素、洋洋都急得跺脚,反倒若小姐不冷也不热,对着风少甚至还能咯咯笑……
若心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机,很安静。
许久才启唇,轻道:“不接。”
“若小姐……”
董佳杵在原地,震鄂、委屈地看着她,手里拎的那只手机可怜地挂在空中,显然她刚才的声音已经准确无误地落入通话的另一方。
“是皇子殿下。”像是怕她不知道,董佳愣愣地提醒着。
若心掀开被子,整个钻了进去。脸上的满腹冰霜与方才和邵风打闹的嬉笑表情完全挂不上边,董佳愣了,素素洋洋站在墙角纠结地勾着衣摆下方,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
董佳颤抖地拿起了手机,脸都几乎成了青紫色……
“让、她、接!”
三个字,宛若从阴府飘来,又像无形的网狠狠地把人扼着喉咙。以至被窝里的她居然隐约听到那份暴怒。
“殿下……若,若小姐她她不想说话,所以不能……不能……”
“啪!”
未到句子尾端,那里突然狠戾地传来一声啪响,她几乎就跳了起来,像摸到烫手芋一样地把手机半抛半扔在床上。病房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只有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子苦苦地叫道:“若小姐……殿下,殿下直接把电话挂了……”
“嗯……”
闷骚般的鼻音喃喃从被窝里传来。她应得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情绪。
“若小姐,您是不是还生殿下的气?”董佳咬着唇,拾起手机重新交给洋洋。见那被窝里纹丝不动,她再斗胆地向前,咬唇道:“您别生殿下气了,殿下难得主动打电话找您……您总该要开心一下呀……”
她明明看到了二人相处的微妙变化,曾暗自欢喜过,她是真的打从心里为主子开心。可那一场爆炸,不仅毁了枫蓉阳台,还一并切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就这样,俩不想欠,前世今生……
被窝里仍是一片死寂。
“殿下他是在乎您的,真的!”
“别说了。”若心爬了起来,脸上无异,波澜不惊。
董佳一脸彷徨又期待地急急补道:“您不知道,皇子殿下知道隔五百米有炸弹的时候,第一个问的人是您!董佳从来不见殿下这么生气过,但那天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喝得一室人不敢说话,说要立刻、马上把您找出来。”
她叹了口气,斗胆地走到若心床边,咬唇道:“您想,皇子殿下要是不在乎您,会这么生气,这么紧张么?”
“我出事,你会紧张吗?”
若心看着她,很平静地问。
“会呀!若小姐您烧伤的时候,董佳多害怕呀!”
她点点头,嘴边缓缓漾起牵强的弧度。
谁都会紧张,他不会。就算有天他会了,她也不再需要了。
太子殿的温度急速下降。整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