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那里陷入一片安静,只隐约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若心的双边柳眉蹙了起来,握紧手机问:“小恩子?”
“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若心受伤了你不心疼么?”
“没良心的小东西。”
女儿真的就不说话了,她心里不安地陡然一跳,刚想张嘴,那边稳重虚幻霸气的嗓音缓缓而至。
“手受伤了?”
是他。
她的手一滑,手机差点顺势落下。若心石化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握紧手机,淡淡的痛意席卷而来。
脑袋飞快地翻转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直到最后一刻才自嘲地弃械投降。这些都不重要了。嘴边淡淡地笑,五分疏离五分陌生道:“不碍事。”
季承煜闻言沉默,那道呼吸声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女儿想你了。”半晌,他打破沉默,轻启唇瓣。
她也恍然,这通电话是他让女儿拨来的,她早该料到了。一直沉默下去,反正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他的耐性显然比她多了一倍,那样凝重的呼吸声,仿佛那人就在你身侧,狂野傲然地拥着你的肩。他向来是极霸道,占有欲极强的男人!
“是吗?”
她看着窗外的星星,好久好久才恍惚道。
季承煜看着女儿在一边期待的眼眸,心尖一悸,道:“明天回宫。”
夜风穿窗而入,披散了发丝,吹散了回忆……
可是有些事扎在心里,就成了疼痛的一角,掀开来是血淋淋,尽管再小心谨慎地守护着,仍旧掩盖不了受伤的事实。
星星很亮,心扉也似乎豁达几分,她轻道:“小恩子身体不太好,特别容易受寒。但生病了决不能把她带到医院,她不喜欢那股味儿。她最喜欢的是维尼小熊,不管大大小小,每次睡不着有了维尼小熊就什么事都解决。她还特爱吃包子,大大小小全部收单。别看她爱哭的,可骨子里特别孝顺,而且特别聪明,人家说的话她一次就记在脑海……”
那飘然的嗓音,和隐约的嘶哑融进了夜阑深深。这一夜,似乎注定了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守望……
他握着手机,不悦地冷着语气再次强调:“明天回宫。”
她顿了顿,尔后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置若罔闻地继续道:“可不可以请求您最后一件事?”
依然是冷飕飕的风声。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季承煜一脸的不悦,还有燃烧的愤怒。他每一次安静的时候,就是他思索的时候,就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兆。他或不知道,那浅浅的呼吸声,都让人闻之惊骇。
若心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说话,便张唇道:“恩琪虽然是公主,但……性格终究好动顽皮,麻烦宫里人好好看着她,让她……快乐一些……”
还是没回应,她无奈咬唇,轻声道:“没事那我挂了。”
“岚儿。”
他蓦地叫住了她,这一声生轻怜呢唤倏地潜入灵魂深处,勾起了多年前的回忆。她微微一怔,唇瓣微抖,在夜色下更显落寞……
“我季承煜要的东西,从不轻易放手。”
他冷冷地宣告,再不顾她的回答道:“这次也一样。”
“晚安。”
最后一声温柔的话,随着无情的嘟嘟声响起。他挂了,她哭了,泪水哗然落下……
那一年的秋天也是这么寒,二人依偎在一起,生死未卜地相互取暖时,她曾问过他一句话,如果我们都死了,来生还会不会遇到。他说不会,就算会,他也不想要。
她那时怔然,泪水被他温柔地拭去……
他附在她耳边近乎落泪,仿佛痛苦,仿佛难耐,仿佛疼惜道,如果遇上我让你这么苦,那就不要遇到了。一旦遇到,我就不会放手,抵死不会。
一路走来,几许尘埃,爱是谁来还谁的债,决定醒来,躲开伤害,而命运的安排已无法更改……
季承煜,你一点都没变;可岚儿变了,不再想赌,赌一场没有结局的爱……
秋高气爽。
入秋本是平静的一个季节,这个早晨却格外地不平静。
二辆加长车子呼啸而过,碾起了几许尘埃,宣告着那至高无上兵无血刃的天子降临!酒庄一下子变得热闹庄严起来,家家户户东张西望着,就是没人敢逾越半分,深怕一个不谨慎得罪了皇室,死无全尸。
若心坐在沙发上,缝着维尼小熊的耳垂。嘴里嘀咕着,又破了!
再这样破下去,就真的惨不忍睹了。那小巧的手仔细地钻着线,一会儿便密密麻麻地缝成了一个小口袋。张檬在一旁看新闻,直到主播开口说了东源二字,她明显地发现身边的女子僵了身子……
电视里说的大约是东源蠢蠢欲动欲扳倒皇室,但皇室处于纹风不动的状态,关于皇室无力抵抗恶势力的流言纷飞。
若心纳闷地蹙眉,其实真的不解为什么皇室不肯公布逮到爸爸的消息。一方面可以给东源来个下马威,一方面可以稳定民心。何乐而不为?
“若心啊。”
张檬坐到她身边,长满皱纹的手握着她的,叹道:“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放下小熊,搂着张檬的肩,带着一种无尽沧桑淡漠,甚至微笑道:“没有怎么想啊,其实六年前早就预知了结果。现在不过是打回原形罢了。”
“看他这样伤我家闺女,我见一次打一次!”
她闻言垂眸,笑了开来:“皇子殿下您也敢打?就不怕皇室千军万马找您算账?”
张檬吹胡子瞪眼地握着她的手,冷哼道:“谁欺负我们家岚儿,我用这条老命跟他拼了!”
若心抬头,剪水秋瞳里泛着一丝异彩,刚想开口,敲门声稳稳地响起……
张檬把她的手放下,走到了门边。
她不以为意地拎起小熊,微微笑开来。很漂亮了哟,小恩子看了准高兴得又亲又搂的。把针线全收入了小盒,才不经意听到门边的一阵吵杂声。似是张檬和哪些人争论了起来。
她无奈撇嘴,想着这人真是越老越固执。
“怎么啦?”
走到门边,未看清楚就佯装生气地问。
张檬回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挡在了门后。待她抬头之际,那束光几乎让自己晃了眼。
不远处的两辆深色车子,一排并站的皇家警卫,天边那束光尤其怒吼着破云而出,每个皇家徽章上的光芒如同利刃活生生地刺痛了双眼。
此刻那个男人,顶着天地间张狂冷傲的面容,站在警卫间看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