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咯噔！”
这高大伟岸的身影，遮住了太阳。老人就跟英雄降世，站在云魄面前的栏杆上，用冷锐的眼神望着他。右眼上一条醒目的刀疤和满脸的皱纹，此刻竟然显出一种压倒人的气势，让云魄不敢直视他。待他站稳后，一只通身金黄的隼雕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何金昌毕恭毕敬行了个礼道：“义父，这位小兄弟我给您带来了。”
那老人跳到甲板上冷哼一声：“带到船长室说话吧。”
说罢便一瘸一拐的转身走了。云魄这时才发现那人右腿竟然是用木棒做得假肢……
“云魄？！”何金昌见云魄面色有点害怕的样子安慰道，“别想太多了，随我去见义父吧。”
“哦……”
绕过主桅杆，在船舵的下方便是船长室。紫檀木镂空雕着花的木门，精美却透露出历史的沧桑。云魄虽不谙世事，但也看得出这老牙号有些年头了。
进了船长室便是另一番场面。透过正面对窗户的透明护窗，可以看到船在海面行驶过留下的白色轨迹。位处船尾的房间，不仅宽敞而且有良好的采光。正面前的一张长桌上，堆叠着各式各样的地图。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鱼骨、武器。而靠着护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比较小的方桌，在方桌后那熟悉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两人，凝望着护窗外湛蓝的天空。
“义父！”何金昌行着礼斜看了一眼云魄。
云魄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也赶忙学着他的动作右手附心。御风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不敢造次，躲在云魄背后。
“孩子，你醒了？”这时门外又进来带着眼睛笑容近亲的老人。
“叔父！”何金昌也是恭敬非常，行了个礼。
那和蔼的老头儿，笑着坐在大长桌旁的椅子上道：“金昌莫要多礼了。”
“云魄，这是老牙号上的船医也是我们的叔父，萧小。”
“笑笑？”云魄不相信竟然有人叫这个名字。
“哈哈哈哈！这孩子果然很有意思！”萧小笑得极是灿烂也算是人如其名了吧。
沉默的老人转过身来，一脸肃穆的坐到了萧小的旁边。仍然是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云魄，让人心里发毛。
“如此说，你叫云魄？”萧小倒不介意身旁的老兄弟摆着的那张臭脸。
云魄不敢吱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今这样，你将做何打算呢？”
萧小这话问的有点沉重，却很务实。但是对于云魄来说却有些讽刺意味。自小父母双亡，如今全村被屠无处可去。虽然神族小孩心智体力成熟的比较快，但是对于一个十岁的流浪孩子来说，能有什么打算呢？
“……”
“既然没有什么打算，我们就把你留到船上可好？”
云魄听了一阵欣喜，自小到大人人见了自己躲还来不及，如今竟有人愿意收留自己，连忙点头答应。
“那就当个见习水手，每天刷甲板吧。”云老牙板着脸冷冷道。
“喏！”
“扑通”
何金昌行礼应承，却不料云魄扑通一下就跪在面前。
“恩公！求您了！求您教我怎么能变得向您一样，能击败怪鱼！我、我要报仇！我要为村里人，还有我祖父报仇！求、求求您了！”压抑了多天的心酸终于爆发出来了，云魄哭得很伤心。虽然他一直记着祖父跟他说的话，但是他现在觉得：忍，只是懦弱的表现。他想变强，强到不用躲藏，强到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
云老牙沉默不语，依然盯着那少年。萧小也收起了笑容，目光落在了云魄身后的御风身上。宽敞的船长室静的可怕，何金昌都觉得气氛不对。
金隼在身后的支架上“咕咕”叫着，云老牙站起身丢了块肉给它：“既然是我老牙号的人，定然不会让你受欺负。一些基本的神术就让金昌教你吧。你们村子的事我跟二弟有点眉目，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吧……”
“谢谢师傅！”云魄憨憨的磕着头，额头青了一块。
“师傅就算了，一声义父足矣。”老人又背对着众人看着窗外，“不过甲板你还得每天刷，记下了么？！”
“魄儿记下了！”
“哈哈哈！大哥又收了一个好儿子啊！”萧小又发出了那和蔼的笑声，“金昌，就这样吧。先带云魄下去逛逛，熟悉一下吧。我跟你义父还有事情商量。”
“喏！”
何金昌也笑着，赶忙拉云魄起来退下……
两个小辈退下了以后，船长室里又安静了下来。偶尔金隼“咕咕……咕咕”叫两声。两个老人似乎都陷入了回忆中，眼光深邃、面色冷峻……
“二弟，看到了么？”老牙苍老冰凉的声音，让整个气氛变得更加的沉重。
萧小收起了笑容，肃穆道：“嗯……那一人一马被撕碎的残肢，想必就是这孩子借着那神龙催动元神的结果了吧。”
“那个……”
“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下去了。让船员们绝口不提此事。”
云老牙长叹一声：“云正这个臭小子，真不让为父省心啊！”
***
何金昌拉着云魄在整个船上走了一圈，船员们个个兴高采烈地欢迎云魄。让云魄倒是有点不适应了。出云魄意料的是，这老牙号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但是依然装备精良！
这船长约三十丈，上下四层，两根桅杆。船员三百多人各司其职，两舷各色鱼叉、元神炮、神盾应有尽有。主桅上飘着正蝶族苏国的紫红色旗帜……
逛了一圈，何金昌带云魄到了一处有两层床的船舱……
“魄弟，你跟锋弟年龄相仿，就跟他睡在这里吧。”
“锋弟……”云魄残念着那个黄发少年愤怒的双眼。
“哈哈！”何金昌想起两个人之前结过得梁子憨憨的笑道，“锋弟属罗狮族，生性暴躁但是心肠很好的。你一会儿认个错儿，就没事了！”
“陈锋，不好意思！刚刚云魄失言了！”
何金昌没有注意到此时陈锋已经站在门口，怒视着云魄。云魄反应机敏，看到了陈锋赶忙行礼认错。一旁的御风也毕恭毕敬的点着头……
再看那黄发少年，竟突然喜笑颜开：“哈哈哈！没什么啦！反正我也不爱吃！”
如此憨厚可爱的少年，真的是让云魄暗暗吃了一惊。
“呵呵……果然这样不是吗？魄弟，陈锋今年九岁，你们要好好相处。一会儿入了夜，就到甲板上打扫，不许偷懒。之后就留在甲板上，正好锋弟这些天也刚入师。届时我先与你们好好讲讲！”那壮实的汉子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云魄和陈锋应了一声，待何金昌走后相视了一眼……
“听说你比我年长一岁，那以后就以魄哥相称了！”这陈锋嗓音浑厚粗犷，听上去就极为老实。
推脱了几句，云魄脸上幸福的微笑洋便溢了出来……
“魄哥不是家破人亡么？为何会如此高兴？”
云魄听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来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想想若是祖父跟如姬在这里该多好。看看身旁这憨憨的小子，云魄一时没忍不住把自己以前的事情都告诉了陈锋。
“哼！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是魄哥脾气好，若是小弟一定揍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会儿，陈锋便替云魄不值。
心里的那股暖流在全身徘徊，再看御风也好像很是喜欢这黄发少年。云魄跟陈锋聊着，想起了祖父的那句话“没有人会孤单一世的”。云魄心里想，看来自己就是属于这老牙号的！
“魄哥不打紧。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这里的船员都是不受人待见的，有战俘、浪民，我这样的孤儿。再多你个凶星怪人又如何？”
原来这三百多个船员都是云老牙途径各国时收养的义子，大家兄弟相称，一团和气。
“哈哈哈！锋弟说的有理！”
“倒是魄哥这御风小龙，着实让人羡慕。”
羡慕？云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打鱼村正是这御风时时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到了这里却成了让人羡慕的地方。
“御风跟我一同降生，心脉相连……”
“欸？岂不是你痛他就痛了？”陈锋很是好奇，不注意用针扎了一下云魄。
这一小下刺痛，云魄倒没觉得什么。御风却不干了，反身咬了陈锋一口！
“啊！”
“哈哈哈！锋弟猜得不错，我痛他痛……只不过它脾气没我这么好，所以莫要惹他。”再看御风一脸神气的吐了吐舌头。
黄发少年憨憨的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
月光洒满了甲板，海面一片平静，时不时海风吹来别有一番意境。吃过饭后云魄和陈锋一起刷起了甲板。此时不知谁唱起了一曲悠扬的船歌：
船杆上淡淡月光在淌
桅杆旁盈盈灯光正亮
月遥空相望几回半盏几回满觞
你身在何方多少相思情殇。
雾夜凉劈波斩浪念乡
雾夜长情人低语绕梁
愿你在身旁走过叶绿走到叶黄
我去往何方愿伊人一生勿忘
……
不知为何，云魄眼前浮现出如姬甜美的微笑，眼泪模糊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