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明,照的牢房里也一片澄净。彩蝶捧着自己的那碗粗米饭默默地吃着,风燕既无胃口,也嫌其粗陋,动也不动,听见彩蝶筷子声响,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样的环境,你还能吃得下去?”
“我今天终于把压在心底的话全都说出来,我感觉吃什么都香!”彩蝶回答道。
风燕气苦,不想再多说,欲躺下休息,但地面又冷又硬,坐卧皆不是,她忍不住恨恨地道:“关在这里就够受罪了,就不能让人家身子轻松一点!没有床,这地上又冷又硬,可怎么睡?”
彩蝶停下筷子:“我们是犯了罪来此受罚候审,不是来享受的!你只要把心态摆正,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是,谢谢小姐的教训了!”风燕讽刺地道。
彩蝶重新拿起筷子,看了一眼风燕牢门口的饭菜:“其实,往昔没有高床软枕,没有山珍海味,日子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风燕冷然道:“你用不着每时每刻的提醒我,我只是公主府的一个下贱婢女,我受苦受罪是本分!是活该!”
“我不是这个意思……”彩蝶正欲解释,只听风燕若有所思地道:“进宫这些时候,我吃最好的、穿最华丽的、住最舒适的,只是一晚而已,呵,又打回了原形了,还是粗米饭,老咸菜……”她突然激怒起来:“宁彩蝶,我恨你!”
“面对现实吧,风燕,你恨我好,怎么都好,我也一定要你变回来!变回从前的风燕!”
“哈哈哈哈!你在说笑话吗?”风燕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句话我也还给你,彩蝶,醒醒吧,你也面对现实吧!一切已经不能再重来了!”
两人重又沉默下去,各自睡了。
晨光明澈,狱卒走进来,以木棍敲了敲栏杆,喝道:“起来了!太后驾到!”
彩蝶和风燕迷迷糊糊间爬起,两人都是一夜未曾好睡,风燕一夜难眠,形容憔悴,却还是一脸傲气,彩蝶看着,却比她要心平气和的多。
太后迈步走进,身后跟着蕙姐和春荷,彩蝶和风燕本要行礼,见到蕙姐和春荷,两人都大感意外。蕙姐和春荷未敢主动跟风燕和彩蝶打招呼,小心翼翼看着太后脸色。
太后凝重地转过身来,“你,告诉哀家,这两个女子,到底谁是宁家小姐,谁是公主府的婢女?”
风燕心头顿时涌出一股绝望之情,她眼睁睁地看着蕙姐瞪了她一眼,先指着彩蝶道:“启禀太后,这位是宁家小姐。”又望向自己,“这是公主府的婢女。”
“她说的属实吗?”太后看向春荷。
春荷怯于太后,不忍望风燕,低低道:“回太后,蕙姐说的都是真的。”
太后露出一脸笑意,“太好了,来人!放了宁家小姐彩蝶!”
彩蝶愣住了,她茫然地看着狱卒走近,打开牢门,只得走了出去,望着太后,恳切道:“太后,风燕……”
“出来,哀家讨厌这地方。”太后理也不理风燕,转身就走,彩蝶无法,只得回头看了一眼风燕,见她神情平静,见自己离去,似乎丝毫反应也无,只能忐忑地,跟随太后回到了寝宫。
太后施施然坐下,见彩蝶虽然容颜稍微憔悴,但仍衣服整齐,神情平静,不禁点头,笑道:“我早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不但知书识礼,还待人体贴,颇具名门风范。”
“一切都得公主在生时教导。”彩蝶淡然道。
提起饶安,太后略感不悦,但还是点头笑道:“饶安却是教导有方!既然真相大白,彩蝶你理应取代那姓缪的婢女,恢复妃子的身份和荣宠,如何?”
彩蝶心中一惊,急忙跪下:“太后仁慈,但请恕彩蝶无福领受!”
太后愕然,“为什么?”
潘妈妈在一边站着,突然开口道:“怕是为了靖王吧?”
“哦?”太后扬眉,转向彩蝶,“可是靖王他得了失魂症,他根本记不起你是谁,你这份心意不是白白枉费了吗?”
“彩蝶……彩蝶跟靖王是青梅竹马,我对他,就算他永远记不起来彩蝶,我对他的感情也不会改变!”彩蝶低声道,她低着头,太后不以为然地一笑:“你还年轻,很多事你还想不明白!哀家跟你说,若你坚持,将来岂不是会后悔么?”
彩蝶心中暗叫不好,急忙磕头道:“就请太后成全奴婢吧!奴婢不求名利,但求太后开恩,让奴婢能离宫,跟春荷和蕙姐在一起,过平凡的生活。”
太后和潘妈妈对望一眼,潘妈妈放柔了语气,“宁姑娘,你真的一点也不留恋?留在皇宫,得皇上宠幸,尽享荣华富贵,这可是天下间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再说,还有太后为你撑腰,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啊!”
“请恕奴婢不成才,求太后成全奴婢卑微的心愿!”彩蝶仍是苦苦哀求。潘妈妈皱眉,只觉得眼前这宁姑娘太不懂事,太后却不置可否,只道:“你还是暂且留下,先替哀家完成本次疗程,然后再作定夺吧!”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彩蝶答应着,她想了想,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问,“奴婢有事,敢问太后.……”
太后看穿她心思,沉声道:“如果你问的是缪风燕,你就省省吧!”
彩蝶无奈,只得道:“是。”她刚欲退下,太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且慢。”她转向潘妈妈,“华妃的寝宫正空着吧,安排彩蝶去哪里住下,人手什么的,从我这院子里送去两个服侍。”
潘妈妈连声答应着,彩蝶感觉有点不妥当,她刚想退却,太后已扬眉道:“就算你不想作妃子,你仍然是贵女身份,岂能让你跟宫女们在一起生活?礼法不可乱,你先住着吧!”
彩蝶欲拒不能,只得顺从。
潘妈妈笑着送了她出去,又让她见了春荷和蕙姐两人,三人见面,又是一阵苦笑,春荷感激道:“彩蝶,这次幸亏有你!要不我们就惨了。”
彩蝶苦笑,“我哪有这个能力?一切都得看皇上和太后的旨意。”
蕙姐也是心有余悸,“是谁的意思也好,我们本要受牵连,发配边疆!现在可好了,都可以暂留长安!”
“只可惜了驸马和公主,还有她腹中的胎儿……”春荷说着,眼圈已红了,彩蝶急忙劝慰道:“别哭了,眼下公主府还在,大家还能自由走动,我又被放了出来,你们快回去安慰人心,静观其变,不要再哭了,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千万不要辜负公主的期望,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小姐说的是,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对了,不知道小姐还有什么打算?”蕙姐擦干眼泪,关心地问道。
彩蝶苦笑,“只要替太后完成药疗,我就请旨离开,到时候,如果公主府不能归,我也有点积蓄,我去找你们,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好不好?”
春荷欣喜道:“好啊好啊,我爹娘早就不在了,小姐,我们等着你,凭着我们的女红手艺,走到哪里也有口饭吃!”
蕙姐却比她想得深远的多,“小姐,深宫险乍,小姐一定要记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处处防着点、忍让一点,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完了。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大家都保重!“彩蝶嘱咐道,三人又互相嘱咐一通,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