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告诉姨母,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这刚进孤蓬城,就满大街听说你府中的事。说你十余年不好女色,如今被个丫头迷上了。”
“传言不可信。”楚墨道。
“那是怎么回事儿?”史夫人好奇道。
“酒后误事,唯有责任。”楚墨简单道。
史夫人明白了,心下对这名叫菡萏的小妾失去了兴趣。
她原以为这楚墨可能喜欢于她,这样,可对蒹葭以后不利。看来是她多操心了。
三人边说边走。到了正厅坐下。丫鬟们端来了热茶点心。
碧罗和红烟二人跟着楚府的丫头去整理给夫人小姐的卧室。
二人跟着的楚府丫头,叫做蔷薇的,恰是以前和归湮月一块买来的,如今她从洗衣房贿赂了这新来的小楼管家,调来了这前厅,负责续茶传话给事。
碧罗红烟问这蔷薇:“你们府中新纳的姨娘,听说原来是这府中的丫头,有这事吗?”
蔷薇素来是个牙尖嘴利的,说道:“可不是和我一样,还和我是同年同月一起进府的,可人家长的狐媚,迷惑了先前的刘管家不说,刘管家曾给她害的一病不起呢!谁知她心气高,看出咱们少爷才是厉害的主。”
碧罗奇道:“还有这事?敢情这个姨娘挺厉害的呀!”“可不厉害,你别看她平常装的一脸无辜样,我们先前都以为她待人好,老实厚道,都被她迷惑的。谁知心眼多着呢,要不,少爷那样出众的人,怎么会巴巴地上了她的床?”
红烟道:“那我们小姐可危险了,我们小姐忠厚天真,不是她的对手呀。”
“你们小姐?哦,是不是在前厅和老夫人坐着的?难道……”这蔷薇心思活络,已经猜到半成。
“哎,不瞒你,这次夫人过来,就是要将我们小姐和你们少爷撮合撮合,让我们小姐,成为这府里的女主人,就是我们夫人的意思。”
“哦,原来这样。”这蔷薇看见方才的那个小姐,稳重矜持,心中已经有了好感,这才是上流社会的小姐样。
碧罗道:“即使是这样,她也只是个姨娘,难道还翻了天了?这以后的楚家还不是未来的楚夫人说了算?”
蔷薇道:“话是这样说,可是如今我们少爷,眼中就只看她顺眼,听说,大白天的就……”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可那眼神,已经明了。
碧罗红烟二人瞪大了眼,怎么有如此放荡之人?看来夫人来的正是时候。她们没见过菡萏,却心中早已先入为主,对着菡萏着实憎恶。
蔷薇道:“幸亏夫人来了,在这样下去,少爷可不成了这全城的笑柄!真该有个当家的女主人来好好治治她这个骚媚子。”
蔷薇边抱怨边说,领着二人去了楚府的上房院落,夫人则住在云天院,而蒹葭居在凝翠馆。
而前厅,楚墨和姨母表妹叙话。
“墨儿,将你那新纳的姨娘,传到前厅来吧,既是你的妾室,总要见见才好,我也备了见面礼。”
“好。”楚墨叫过厅下的执事丫头,“将菡萏姨娘请过来,楚府的亲眷要见她,让她来行礼。”
执事丫头叫做枣儿,先前和菡萏一干人还不错,现在府里上下丫鬟见菡萏升了姨娘,大都嫉妒愤懑,也有一些在楚墨身边干活的小厮们,为了得个巧宗,捞些好处,也有奉承菡萏的。
这枣儿的表哥小青子平时就是对言语讨好的一拨。
可是菡萏素性淡泊,不喜名利,这些小厮楞是没个讨好的地!
这枣儿却觉得菡萏没有伤害府里任何人,相反,凭着本事做到了姨娘,心里还有些佩服!于是她来到墨玉楼,只见菡萏正在花园处开辟了一块空地,忙着种菜。
枣儿心里笑道,听说这菡萏在家,就是个卖菜种地的村姑。
枣儿叫着:“菡萏姨娘,少爷叫你去前厅见客呢,都是少爷的亲戚。”
菡萏停下手里的葫芦水瓢,心想,在前厅待客的都是楚墨亲戚及官场之友。
她对着枣儿说:“枣儿,你还是叫我菡萏吧。这几天,他们编排我已经够多的了,我并不想听到你们都叫我姨娘。”
“好吧,私下里我就叫你菡萏姐姐,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攀高枝,但是,这就是命,往上攀的攀不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现在满府都在传,这次来了个表小姐,听说是少爷的姨母有心将她许配给少爷的。”
她知道枣儿罗袖一干人素来和她交好的,还是向着她的。
“那我这就去。”
“你不装扮装扮?菡萏姐姐,要是那个表小姐真做了咱们府上的少夫人,姐姐你就不想想自己的日子难不难过?”
菡萏知自己的姨娘之位是出于楚墨的责任之心。
而且楚墨已经明白告诉她,他对她没有感情。
而且,对于感情,菡萏自己丝毫不奢求。
能平安活到现在,家人们都还康健顺利就已经是万幸了。也许,在某一个契机到来的时刻,她会向楚墨请求离开。
如果,楚墨真有了心上之人,正好可以使府中众人将注意力转到其他方面,她看着府中众人对自己的窃窃私语,以及听到满大街的流言,早已烦闷不已。
于是她说道:“真有了少夫人才好呢,我正好可以清净地过日子。或者做我想做的事。枣儿,我不是贪图富贵之人。”
枣儿朝她点点头,说道:“我的姐姐,真不知你这样一个简单的傻人,是怎么让少爷瞧上的?哎,也就凭了姐姐的脸蛋了。”她看着归湮月那动人的姿态,心想,蔷薇紫榴等人再不服也没用。
依她看,那个庭上端坐的表小姐,美是美,可是这菡萏像是天上飘下来的仙女。没法比呀。
菡萏简单理理发鬓裙子,就和枣儿去了前厅。
她从远处就瞧见,厅上端坐的一个贵妇,还有旁侧的一个年轻的小姐。
那小姐娇弱却妩媚,一看就惹人怜爱。
楚墨也端坐在主位,瞧见了菡萏慢慢前行的身影,深邃的眼眸里淡然。
楚墨站起身道:“菡萏,见过夫人。”
于是,菡萏朝史夫人行礼拜见。
史夫人方才就一动不动地看着菡萏走来。她低估了自己的想法。
这名女子,有绝世之姿容。堪配楚墨。
心中微微感叹:这霜儿和她一比,竟有些小家子气呢!
真是乌鸦窝里出凤凰。
只是不知性情如何。
白蒹葭的脸色有些变了,这女子的姿色在她之上。
她原以为不就是一个粗鄙的乡下小妾嘛,看来,她失算了。
当下心中在盘桓筹算。
“你老家哪儿人,什么时候进府的?”史夫人见她行走娴雅美好,倒有些好奇她的来历,以她多年的观察,这名女子看样子却不似出生在寻常小户,天生有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回夫人,菡萏自幼就住在城外栖霞山下的村子丽,一直以卖瓜果为生。”菡萏回避掉自己父辈的经历,回道。
史夫人暗想,果然自古美女多在民间呀。
当下取出一只嵌玉镶金龙凤玉镯,说道:“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虽然你是个偏房,但是这些礼数还是不可缺的。”
菡萏接过玉镯,心中这玉镯的贵重,但是也不能拒绝,于是道:“如此贵重的玉镯,菡萏受之有愧,如此谢过夫人了。”
史夫人心中满意于她的温文尔雅,心想,若此女果真有自知之明,不惹是生非的话。倒是甚好。
白蒹葭道:“不知嫂嫂今年贵庚?”她故意用了个嫂嫂的字眼,看看楚墨的反应。
楚墨看着菡萏道:“蒹葭是我的表妹,是我姨母的干女儿。”心中对蒹葭叫菡萏嫂嫂的做法有些微词。
于是他又纠正道:“蒹葭,你可叫她名字菡萏好了。”
“不行呀,墨哥哥。”白蒹葭将墨哥哥叫得很亲热,“长幼有序,这样多不礼貌。不知菡萏姐姐今年多大了呀。”
菡萏低头道:“菡萏今年一十六岁。”
楚墨现在也是才知道这菡萏的年龄。
“这么说,我该叫你菡萏妹妹了。墨哥哥,我这样叫,你不会介意吧。”
楚墨不置可否。只点点头。
蒹葭说道:“我和干娘要在这府里小住,少不得要叨扰菡萏妹妹了。”
菡萏素来不想多事,赶紧表白道:“表小姐说哪里话,您和夫人才是府里的主人。表小姐若有不便,随时使唤我都行。”
菡萏自己都不知以后的命运,只是想着,在这楚府里,平平安安。
蒹葭心想,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楚墨淡淡地看着菡萏,说道:“你下去吧。”
于是菡萏一一向他们行礼退下。
出了前厅,拐到后面的影壁,她心中隐隐有丝担忧,总觉得以后的生活不会风平浪静。
听到前厅传来的叙话笑声,又劝慰自己,但愿是多想了吧。
沉思间,不由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已然知道了,可是纳妾不是娶妻,楚家没有将他们当亲戚的理。
所以,纳妾之日也没有去邀请通知菡萏家人的理。
菡萏走到书房,回到新开垦的一畦菜地里,她的家人们都健康安好,如此就最好。
楚府的家宴在晚上掌灯时分。设在前厅旁的缀锦楼。
楚墨特地上了姨母爱吃的桂花八宝鸭,酒酿圆子,松鼠桂鱼和老汁鸡。
也按照姨母吩咐的交代厨房另做几分精致小菜给蒹葭。
取了孤蓬城双堡酒坊的百年佳酿,从厨房地窖里挖出埋藏十年的荔枝桂花酒,凡孤蓬城里美味,席上应有尽有。
晚上缀锦楼灯光摇曳,仆人往来不息。
菡萏却已经现在墨玉楼的小厨房先吃了。
她也不敢多多叨扰小厨房里做饭的郭二嫂,只简单要了一碗粥和一碟小菜,好让郭二嫂早点休息。
郭二嫂为人憨厚,且自幼落下个耳聋的毛病,幸而从小识得几个字,所以楚墨倒觉得不多言的人也有不多言的好处,老管家也姓刘,这小刘管家就将这郭二嫂调到这小厨房,打理楚墨的饮食,吃什么,楚墨的小厮们会拿水笔写在案板上,倒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