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夫对着外间的楚墨说道:“楚少爷,这位夫人她是偶感风寒,营养不良导致的昏厥。如今也没什么大碍。”
楚墨微微放了心。
“只是夫人她刚怀有身孕,只有一月,所以要多休息。”
楚墨闻听,菡萏居然怀孕了?听到自己要做爹,心里还是喜悦的。当下着人包银两送了大夫。
看着昏沉睡去的菡萏,嘴角边不禁露出丝丝笑意。
他在众人面前,不能徇私枉法,不知她内心是否会原谅与他?
盗窃之事,疑点颇多。
以前的事情,他不打算追究。
也许,如果他深究,伤害的人会更多。
他不爱她,但是听到她怀有他的骨肉,他还是很开心。
生命的延续谁不渴望?
一时间神采奕奕的楚墨,下楼去见数月不见的刘几道。
这刘几道自是看见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下楼。心中气愤。
“楚墨,你还记得我当初走时的话么?”
“记得。”楚墨朝他笑道。
他也听说了一些刘几道的事情。
刘几道的母亲以诈病为由将刘几道骗回了家。
并以冲喜为由,强迫刘几道和未过门的妻子结婚,这刘几道的父母也真是做绝了,竟然在儿子的酒杯里撒了媚药,待刘几道醒来,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看着身边娇羞的新娘。
气愤难忍,是呀,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的亲爹亲娘,竟对自己下这般的狠手!
这刘几道是越想越气,他这一次,很有骨气的没有再次投靠楚墨,而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惠山城内开了家客栈酒楼,做起了掌柜。
一年之内,竟然在城中开有数十家分店,经商的天赋连他自己都吃惊。
惠山城离孤蓬城几百余里,他一直暗中打听着菡萏在楚府里过得好不好,本以为事情已经无望了,可是听说菡萏十来天里一直给关在柴房劈柴,心中愤怒,他要去好好责问,这楚墨是怎么和自己交代的?
“可你干了些什么,我不信以菡萏的品格会偷什么戒指!这是你楚家有人对她陷害。”他怒目而视。
“我也不信。可是她自己承认的。我不能因此坏了家规。”楚墨答道。
想着这几日菡萏受的苦,他也无奈。
每个晚上,他都悄悄去看过她,等她睡着了后,方才离开。
“那她也是被逼无奈,因为你们反正都已经认定是她干的。楚墨,你若不珍惜,请让我带她离开。”
“刘几道,你以什么身份带她走,如今,你是有妇之夫,她是有夫之妇,你想过这些吗?”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一手领进来的菡萏在你这受了苦。”
“总之你不能带走她。但是你可以去看看她。她就在里面。”
楚墨作宽容大度状。
“为什么?”
“因为她怀孕了。”楚墨睥睨地看着他,装作一脸轻松淡然。
刘几道也一怔,菡萏怀孕了?
这么说,这以后,他们一直曾热烈地交缠在一起。
而菡萏,还因此受孕。
想到此,他的心一阵剧痛。
想到菡萏在楚墨身下承欢的情景,他就抑制不住的恼怒。
为什么他和菡萏总是这样阴差阳错?
“怀孕了又怎样?再说,你又不爱她,不是吗?”刘几道克制着自己。
“没错,我是不爱,可她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楚墨倒是坦然。
刘几道看楚墨那张一副百毒不侵的嘴脸,没来由的厌恶。说道:
“先不和你说这些,我先进去看看菡萏。”
楚墨就在外间坐着,看着刘几道掀开帘子进去。
自己倒在外面守着。
心中不由的暗暗苦笑。
他叫过小楼管家,细问柴房里数倍柴火的由来。
他知道菡萏手上都是粗粗的茧子,心中也曾暗暗责备自己。
此时刘几道静静地看着睡着的菡萏。
菡萏,菡萏,这名字也是他起的。
只是因为初见时的菡萏,虽然年轻,但是神色憔悴,那动人的身姿就如同荷塘里的亭立的荷花。是他不禁想起了李璟的词《山花子》。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他和楚墨一干人,自十岁就同进书院,也算饱读诗书。
所以,到了楚府,想到给归湮月如何改名,马上就想到了菡萏二字。
他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握起她的手,都是触目惊心的茧子。
心下已经将楚家十八代骂遍了。
如果,当初的他不那么迂回,不那么矫情,勇敢一点,找个借口,留她在自己身边,没有放到楚墨的书房,那么,也许一切都不同了。
菡萏隐隐觉得有人摇她的手,缓缓睁开眼睛,道:“刘大哥。”
她不敢相信。
此时此刻,他就真的站在她的面前。
此时的菡萏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积蓄多时的委屈,都随着眼泪倾泻出来。
菡萏内疚地想说,对不起,我辜负你了。话虽没说,但是眼睛中透出浓浓的歉意以及重逢的欣喜。
刘几道道:“我曾经说过,如果,楚墨对你不好,我就可以带你走。菡萏,你可还记得?”
菡萏笑了笑,“刘大哥,我一直记得你的话。”
“那你……”
“可是,你看,我不是好好地么!”她强作笑颜。
刘几道心疼地说:“这叫好,看看你满手的茧子,看看你苍白憔悴的脸,这,楚墨就这样对你的。”
“这不怪他,他事情多,已经尽力了。而且,我不想让他为难。”菡萏替楚墨辩解。
听着自己的卧房内传来的男女之声,无可挽回地传到了他的耳朵,也罢,也罢,不如就听着吧,虽然,他不想这小人。
听着菡萏为他的辩解,楚墨的心内一暖。
“可是这府里有人要陷害你,菡萏,我实在不放心。”
她能说出是白蒹葭所为么,那岂不是给他姨母脸上抹黑。
“刘大哥,谢谢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见到你。也很惭愧。只是这府里,从没什么人害我。楚少爷将我安置的好好的,你放心。这次,实在是菡萏一时贪婪心起,做了错事,理当受罚的。”菡萏缓缓地对刘几道解释说。
“菡萏,你让我糊涂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菡萏么?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么?”刘几道怜惜地看着她。
可是在楚墨听来,这菡萏就是承认了偷窃之事。
心中好一阵失落,看来,她的生活还是很艰窘呀,她的家里到了什么地步要使她做出偷窃之事?
“刘大哥,你就信了吧,菡萏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刘几道想了想,还是说道:
“菡萏,你知道么,你怀孕了,在你昏迷时,大夫帮你确诊了。”刘几道边说边看着菡萏的脸色。
菡萏脑子里飞速地转动着,什么?她怀孕了,现在她的肚子里有个鲜活的小生命!虽然这不是她的预想,但是,对待自己孕育出的新生命每个女人都有一种欣喜的本能。她用手轻按着肚子,嘴角边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可是她马上想到,楚墨的态度呢?
他,是不是欢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呢?
她不由地担忧起来。
这,出乎他的意想和控制之外吧。
“刘公子,你见过楚少爷了吧。他也知道么?”菡萏紧张起来。
楚墨听到菡萏在询问他的态度如何,心中微微紧张。
菡萏接受这个预期之外的孩子么?
“你怀孕之事,也是楚墨告诉我的。他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刘几道说道。
楚墨听到刘几道坦诚相告,心中松了口气。
“那么,菡萏,你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么?”刘几道小心翼翼地问。
“不欢迎又怎样,难道我能当它不存在吗?”菡萏幽幽地说着。
想到有了孩子之后,离府就更难了。而白蒹葭,更会刁难于她的失信了。
她常常地叹了口气。楚墨听到了这声长长的叹息。心中又一阵难言的低落。
“对了,刘大哥,你怎么到了孤蓬城的?”菡萏说道。
“我打算在这城内开几家分店酒楼,我对这儿熟悉,一听到你关在柴房的消息,就想来看看你。现在看你还好。”刘几道说道。
菡萏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刘大哥,如今,我已经是楚少爷的妾,你我之间的言行,总要小心一点的。”菡萏低下头,心中微叹。
“我明白,菡萏,可是古人也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现在对你就是这样的感受。我难以收放自如。怕是连一个眼神也会出卖了我的心思。菡萏,我们无关风月,只为真心如何,凡事问心无愧就好。”
“刘大哥,岂不是要让菡萏为难了,不过,我答应你的无关风月,只为真心,说的真好。”菡萏叹道。
“菡萏,你可知,当我在酒楼里听到客人们在议论楚府,听到你被关在柴房时,我的心里非常的愤怒难受,就立刻来到楚府。菡萏,我是大大的错了,我不该将你交到一个不爱你的人手里,可是,现在你又有了身孕,你打算怎么办?”
菡萏想了想:“刘大哥,虽然这是个意外,但是我并不想失去我的孩子。现在,看楚少爷的态度。他如果要,那么我会很感激,他不要的话,我会选择离开,回到栖霞镇。只能这样了。”
听到此,楚墨暗暗离开屏风后面。
他的孩子,岂会留于他方!
刘几道道:“楚墨应该会留着孩子,这也是他的骨血,只希望他以后待你好点。”
“好倒不必了,我也受不起,我只求平安度日就好了。”刘几道叹口气,道:“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你不要担心什么风言风语、人言可畏。要对自己好些。只为真心!”
菡萏点头道:“刘大哥,你既然为我着想,我心里真的很感激。可是我们以后还是少些见面吧。我心里念着就行了。”她想着现在楚墨的姨母和表妹应该已经知道,这刘几道赶着来看她,不知又会对她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