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木门被打开。
打开门的苏母看到叶青杳和苏榭时显然的一愣。
“妈,我回来了。”苏榭开口叫道。
“阿榭?”苏母显然没料到苏榭会在这个时候回家,很是意外。她的目光停留在和苏榭并肩的叶青杳身上,“这姑娘是?”
“阿姨,你叫我青杳就好了。”在看到苏榭母亲的一刻,叶青杳的紧张不知怎的全都消失了。这是一位和蔼朴实的妇人,她的双鬓已经有几缕银丝,面庞也不在年轻,可是她真诚的目光让人安心踏实。
这就是一手把苏榭拉扯大的母亲,她和叶青杳妈妈白慧的年龄应该相差无几,可是看上去却要老七八岁的样子。她是个不幸的女人,丈夫早逝,一个人承担着抚养儿子的责任,岁月的无情让她的面容不再年轻,透着沧桑,却难掩她的真诚朴实。
青杳看着这个静卧在山村里再普通不过的房屋,这就是苏榭的家啊,他所长大的地方,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户农家,院子的偏角处还养着几只鸡鸭,听见有人来引起一阵躁动。
苏母引着叶青杳和苏榭进了屋子,屋里不算太亮的灯光,映着苏母朴实的笑容。她为青杳搬来一个竹椅子,又边责备苏榭说:“回家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把人家姑娘带来我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没准备。”这责备怎么听也还是高兴地成分居多。
青杳见提到她,刚想开口说不用准备什么,苏榭却已经笑道:“那有什么,妈,我和青杳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就行了。我也好久没吃您做的菜了,这要是吃不到我们就不走了。”
这话逗得苏母开心极了,瞪了苏榭一眼,“这孩子。”转头又看着青杳,“不过多住一阵子也好,我们这小地方啊虽然没有大城市那么繁华,可论起过日子绝对比城市里要舒服自在,青杳你就在这里多玩一阵子。”
“好。”青杳点头答应。她不知道苏榭所说的多呆一阵子是三五天还是七八天,不知道这样请这么多天假等再回公司后会不会被主管念叨死,但是看着苏母诚挚的邀请,她怎么能够,怎么忍心拒绝呢?
青杳的回答显然让苏母很高兴,拍拍青杳的手背,苏母高兴地说:“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整理房间去。”
看着往屋外走去的身影,青杳感叹:“阿姨人真好!”可以很容易的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高兴,那是毫不家掩饰的最真心的流露,直白简单。
山里的夜晚和城里不一样,温度会很快的降低,可是被窝里一点也不冷,苏母特意为青杳多加了一床褥子铺上,棉被也是新的,软软的,睡着很是舒服。
也许是因为坐了一整天的车太累,青杳很快就睡着了。很踏实的一觉,梦里还有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她嘴角的酒窝也就不自觉地露了出来。似梦非醒间好像感觉有人来给她掖过被子,但实在太困,睁不开眼睛确定是不是幻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暖了窗户,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九点过了。匆匆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刚好看见正在打扫院子苏母。
才睡醒,又迎着阳光,青杳揉了揉眼睛,才有些尴尬的开口:“阿姨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苏母放下扫帚,走到叶青杳跟前,忙摆手:“不晚不晚,你大老远的和阿榭回来,昨天一定累坏了,是该好好睡一觉的。怎么,睡得还好吧?”
“嗯。”青杳点头,“很好。”
如果睡得不好她就不会这么晚才醒了,她从来都认床的,想不到却一觉睡到大天亮,真是奇怪了。青杳懊恼地想,也许,这和弥漫的栀子花香有关系。
想到栀子花这才意识到自从来了这里,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栀子花的香味儿,让人几乎要以为这就是空气的味道了。
这样大面积芳香定是伴着一大片栀子花林子,昨晚苏榭说有一个山坡种满了栀子花,她不自觉地就回头,也在一刹那就看得傻了眼。
屋子的背后正是那片种满栀子花的山坡。
那是满满的一片栀子花林,每一棵树都足有屋檐高。
晨光下,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叶间肆意的绽放,那无暇的白,把灿烂的阳光都比了下去,让人移不开眼来。
青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景,她想过这里的栀子花一定不少,但绝对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的一片,仿佛都要把她吞没了。
这并不是栀子花盛开最繁盛的季节,可是已经足以让叶青杳惊叹:“好漂亮啊!”
“你喜欢栀子花?”苏母看着叶青杳那一脸惊喜问。
“喜欢。”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栀子花。”
苏母乐着说:“这些花也一定喜欢你,往年这时候都还是花骨朵呢,今年开得格外的早。”提到花的时候她的语气温柔似水,似寄托了无限的感情于栀子花上。
“阿姨,我可以去林子里吗?”不知道置身于那片栀子林会是怎样的感觉。
“可以,阿榭在林子里,你去找他吧,我把早饭给你热热,等下回来刚刚可以吃。”
青杳几乎迫不及待的往上坡上奔去。
早晨的土壤带着湿气,踩在上面软软的,还能听见脚下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苏榭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是一张陈旧的小木桌,他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叶青杳,她的脸上带了一抹兴奋地微红,头发都还有点乱,想来是还没梳洗就过来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变得更加坚强了,可是骨子里还是那个六年前一高兴就按耐不住心里情绪的丫头。
“咦——”青杳发出一声惊讶地鼻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起床的缘故,声音有些不太清楚,像极了六年前她犯迷糊的样子,“这里居然会有桌子!”
苏榭拍拍旁边的石头,示意她坐过去。
石面光滑,有点凉,但坐在上面很舒服,虽然是个不小的石头,可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距离还是隔得很近,几乎感觉得到彼此的温度与气息。
苏榭看着面前的桌子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给叶青杳讲故事地开口:“我以前一放学就到这里看书写作业,现在想起来居然好多年都已经过去了。”
叶青杳想起自家院子里的那棵栀子花树,六年过去了枝干也还不粗,而这片林子里的每棵树的枝干都比她的小腿还要粗得多,栀子花树是长得极慢的,而这些树长到这么大是要多少年呢?
当她问苏榭的时候,苏榭的手抚摸着一棵树的树干:“这些树和我一样大,是我出生那年父亲为母亲种下的。”
苏母喜欢纯白的栀子花,苏父就亲手在屋后的山坡种满了栀子,可惜命运没有给他陪着妻儿一起看着那一棵棵小花苗成树的机会。这片林子,也就成了苏母感情的寄托。
苏榭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村子里,曾经多次想要接她去A市一起生活,可是几乎都遭到了苏母的拒绝。
而理由,正是这片栀子花林子。每个人都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如果说苏母前半辈子守护的是苏榭和这片树林,那么如今当苏榭已经足够出色的时候,她的心思全归了这片林子,这是她的寄托,她的归宿。
没在林子里呆多久叶青杳就被苏榭带了出来,虽然她很不情愿,可是面对她一小会儿就被蚊虫叮了好几个疙瘩的胳膊,还是不甘心地挪动了脚步。
边走还边一步三回头的回望。
苏榭懂她的心思,但看着她被叮得可怜的胳膊,只好说:“蚊虫饿了一宿,就等着你来给它们当早餐呢,如果还想来中午我再陪你过来,那时候蚊子都睡午觉了。”
叶青杳不满地抱怨:“可是它们怎么不叮你啊?”同样和她在一起,苏榭浑身上下也没被叮半个疙瘩,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个嘛……”苏榭一手扶着额头,状似很认真的思考,然后给了叶青杳他深思后得出的重大结论,“可能蚊子都是公的,异性相吸吧!”
异性相吸也不能跨越物种啊,她和蚊子又不是一个家族的,苏榭这分明是在故意气她,而她也确实受到打击了,难道她的魅力仅仅限于在蚊子身上施展,这些所谓的公蚊子都对她一见钟情了?
逗她归逗她,一回屋里苏榭很快就拿来了一小瓶药酒要给她擦。
她不喜欢酒味儿,别扭着说不要,再说也不是第一次被蚊子叮,并不把这几个小疙瘩放在眼里,也许过会儿就消了。
苏榭却拉过她一把按在椅子上坐着,有些生气:“什么叫没事儿,山里的蚊子万一有毒怎么办?都不是小孩子了,还不懂怎么照顾自己!”
话一出口,两人却都愣了,这样的语气,这样带着怒气和无奈的呵斥,久违了啊!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远走了六年后正在一点点地回来。
没有棉签,苏榭把药酒倒在手心,然后往她的胳膊上揉匀。
出人意料的,这药酒并没有很浓的酒味儿,反而是药香比较浓一点。闻着竟让人觉得舒服。
药酒是凉的,而他的掌心确是温热的,这样奇异的温度,这样微妙的感觉,让她大脑罢工,有些慌乱无措了。
也忘了——其实——她是可以自己抹药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