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我看着付世何，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早已没有以往的神采。
“阿何。”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他，他会意抬起了头，眼神却如此空洞。
“阿何哥。”古佳的叫声却让付世何的眼睛恍然间有了光彩。
他拿着苗刀，脸上带着痴笑，一步一步走向全身麻痹、瘫在地上的古佳。
“阿佳……”当看到古佳脸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如此满足。
“阿何哥，阿何哥。”古佳不停地叫着。付世何像是被她的声音所牵引，不顾一切地走到她的身边，丝毫不理会倒在地上的付大叔与冷眼旁观的冷枫。
“阿何哥，你爱我吗”古佳抬眼，看着前来的付世何，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爱。”付世何微笑着点点头，那种眼神我曾经见过，它只属于我的前世，苗女蓝溪。
“古佳，你玩够了！别再折磨他了！”付大叔挣扎着爬向阿何，“就当是我这个长辈求你，放过他吧！”
“阿何哥，说你爱我，说你爱我！你今生今世就只爱我一个。说你爱我！”古佳扭执地仰着头，对着付世何一声接着一声地喊道。那声音就好像是一个可怜的乞儿，在恳求着最后一碗活命水。
“爱……嗯，我爱你，阿佳。”付世何的笑容如此的虚幻，就好像置身于睡梦中一样。
桃花蛊，用来束缚住不属于你的心，可人的心又岂是能被轻易束缚住的。付世何的心早已给了蓝溪，古佳使劲全身法术，得到的不过是空有驱壳的阿何罢了。
我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劝她。若是让她破了付世何的桃花蛊，不是她死，就是阿何命丧黄泉。古佳再坏，也是我的师妹，我不想看着她年纪轻轻就死去，可我也不愿意看着阿何死于桃花蛊之下。
就在我忙着想办法的时候，古佳终于对付大叔的请求有了反应，她转过头，看向了付大叔：“付叔叔，对不起，我知道，事到如今，我多说无益，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但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爱阿何哥的。我知道，你也很在乎阿何哥。我既然曾经答应你，帮阿何哥解蛊，就一定会做到。苗家的誓言，不容违抗。只是，我希望在此之前，让阿何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你……”付大叔脸上的皱纹猛然间加深，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转过头去，叹了口气。
“古佳，你若是帮阿何解了桃花蛊，你自己会被蛊虫反噬而死。”我不敢相信。原来古佳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阿溪姐。”古佳对我挤出一个笑容，“到了最后，我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你的男人果然厉害，出手比苗家下蛊还快，别说是莫煞，就算是上圣门，也不一定有人是他的对手。既然你都找到比阿何哥更好的男人……既然你不要阿何哥了，可不可以把他给我？”
“我——”我看了看冷枫，又看了看阿何，他们从来就不属于我。
“阿溪姐，我知道，不是你不愿意给，而是阿何哥他……他不愿意。”古佳看着阿何的眼神充满了渴望，“从小到大，阿何哥的心里只有你。小时候，每次和付大叔赶尸回来，阿何哥总是第一个跑来找你，送你珠花、宝钗，那是中原才有的稀罕物。你倒是不上心，随手一放，后来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其实，呵呵，其实是被我偷去了。我一直把它们好好保存着，放在枕头下，看到它们就像看到阿何哥。就是想着，如果哪一天，阿何哥也能送我，哪怕是最小的那朵珠花，我也会像宝贝一样珍藏着。”
不知道为什么，古佳忽然对我说起她和蓝溪以前的事。这些事听起来让人觉得心里酸酸的。我不是蓝溪，但我同情古佳。
“……后来，你武功越来越厉害，蛊术越来越精湛。阿何哥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的都不一样。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可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因为我也在用同样地眼神看着他……再后来，你死了，阿何哥比谁都伤心。其实他抱着你尸体哭的时候，我就躲在一旁，他在哭，我也在哭，可惜他听不到。那一刻，我真的……真的恨死你了，阿溪姐。”古佳强忍住泪水，她无奈地笑着，笑着。我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样子好像是在说遗言。
“古佳，我——”我想打断她。
“阿溪姐，听我说完。”古佳看着我，目光平和，“你死后被招魂，早已不是以前的蓝溪。我以为上天会给我机会。没想到从收血婴，到炼蛊战，阿何哥看你的眼神还是一如往昔。下总坛会后，他居然私自离开莫煞，想去济世山庄协助你。我只是想阻止他，不愿意再看到他为你到处奔波，于是……于是一时心急，给他下了桃花蛊。我不是故意要害阿何哥，阿何哥，我的阿何哥。”
“以你的功力，应该不可能掌控好桃花蛊。这又是何苦呢？”我记得蓝溪手札中记载，只有蛊术高的苗女才能下情蛊。
“呵，我还是不如你。不管用尽什么方法。”古佳摇摇头，好像在嘲笑自己的，“我和上圣门做了一个交易，他们助我增进功力，我帮他们对付莫煞。”
“你这个叛徒！”付大叔痛心疾首地吼道。
“是呀，可惜到了最后，我还是落得如此下场。这可能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古佳苦笑了一下，她对我眨眨眼，让我过去，“阿溪姐，我若帮阿何解桃花蛊，说不定会死。临死前，也没什么东西留给师姐你，想来就把我从上圣门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你和阿何，也算是我对莫煞的一种赎罪。”
我心里不好受，这也许是古佳对我说的最后的话了。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走到了古佳的身边，低下了头。
“阿溪姐。”古佳朱唇轻启，目光流转，最后却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阿何哥，替我杀了她！”
我惊觉，转身还未跳开，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阿何就站在我的身边，他的眼神凌厉，那一刀正好砍在我的胸前，又快又狠。
血染红了我的衣襟，我……我……转眼间，看到了古佳心满意足的笑容，阿何呆滞的表情，冷枫向我奔来的身影……
这，会不会是一个终结呢？
耳边只隐约听见古佳的一句话：“阿溪姐，这一次，我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