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到达九尤村的那一天，下了雾，雾气迷蒙，将整个与世隔绝的村落显得更加飘渺难测。
越往村子的方向走，雾气就越浓，当我们来到村口的时候，可视范围里，除了身边同行的人，其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靠感觉前行。
蓝祉神婆走在最前面，紫色的夜蛇盘在他的左肩上，“嘶嘶”的吐着信子。付世何在他的身后左侧，手下按着金月刀，严正以待。我则护着右翼，以防有变。孟晓梦殿后，他的脚步轻巧，有时一点声响也没有，我偶然回头，却能迎来一个天真的笑脸。
我对孟晓梦的怀疑始终没有消除，虽然我没有察觉出他的恶意，但我需要找到真相。
“嘘——”
蓝祉神婆忽然停下了脚步，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我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蓝祉神婆轻声问道。
四周都是雾气，除了踩到树叶的脚步声，我真的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转头，看见付世何同样有些疑惑的脸，就知道他的感受和我一样。
“教主，有何异样？”付世何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里太安静了，清晨的九尤村不至于安静至如此。”蓝祉神婆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但若是仔细听，就会发觉，在那些茂密的细叶下，有野性的嘶鸣声。”
“师父，会不会是蛊？”我知道蛊会在蛊罐子异动。
“到不像是。”蓝祉神婆警觉地望着四周，“蛊的声音比这轻盈。”
“那这像是——”我抱臂而站，寒气沁过了脚心。
“嘶嘶——”“嘶嘶——”夜高傲地吐着信子，姿态优雅。
“夜，安静！”蓝祉神婆的命令不容抗拒。
可不知为何，夜依然“嘶嘶——”地叫着，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密集。
“教主？”付世何看向蓝祉神婆，额头上的汗珠冒了出来。
“这——好像不是夜的声音。”我知道，蛇不会叫得如此明晰，它是以静待动的生物。除非，这里有的蛇，不止一两条。
“没错。”蓝祉神婆话音刚落，便闭目凝神，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咒语。
唉，这个时候，我可不敢拿出蓝溪手札来补功课，只好转头捅了捅身后的孟晓梦。
“师父念的什么咒”我轻声问道。
“嗯——主人，离得太远，我听不太清楚。”晓梦讪讪地对我一笑。
就在这时，紫色的夜忽然跃起，在蓝祉神婆的肩上跳起了怪异的舞。蛇跳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画面有种妖艳而怪异的美丽，夜的身体随着舞蹈，发出银色的光亮。魔性的生物，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妩媚。
夜的舞伴着扭曲的姿态，不由让我想起蛇形时候的孟晓梦，懒懒地趴在竹篓里，时不时爬出来吐一吐槽，很难想象他跳起舞来是什么感觉。嘿，他应该会说：“本蛇仙的舞，天下第一！”之类的。
那条臭蛇，我忍不住回头看向身边的孟晓梦，他的笑容保持着天真，却没了属于孟晓梦蛇性的灵动。蛇是野性的，它们不合规矩，不理会人的法则，恣意妄为又异常危险。它们不会轻易诚服，自私与冷漠之下，它们更乐意寻找一个有趣的猎物。
晓梦会一直把我当他的主人，也算是我所创造的一个奇迹了。
这么想着，我的嘴角不由地扯起一丝微笑。却没有察觉就在我神游太虚的时候，四周的雾早已慢慢地散去。
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呀！
当我回过神来，看清四周的景物，我就开始不断地祈祷，让时间回到雾气未散之前。
蓝祉神婆的预测一点也没错，那些确实是属于野性的嘶鸣；我的推断也无差，这里在鸣叫的生物不止一两条。但我绝对没有想到，原来是重重雾气之下，在我们行走的这条路旁，潜伏着不计其数的蛇！
一百条？太少！
一千条？不够！
我看了看四周一条连着一条，一堆盖着一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有的还打着麻花的蛇群。妈呀！这里少说也有五千条蛇，你们是来开party的吗？
“聚蛇护村。果然，村里出了事。”蓝祉神婆比我要淡定，他凝神，又念了一个咒语，夜爬到了地上，“嘶嘶——”地叫着，不久就混进了蛇群里。又过了一会儿，夜从蛇群里出来，又爬到了神婆身上。不一会儿，在我们前方，蛇群们让开了一条路。
看来，刚刚夜是跑去疏通关系了。难怪那群蛇一直没有攻击我们，大概是听到夜叫声的原因。这么想来，队伍里有不同物种的自己人，果然办事起来要方便许多。
也就是这时，我侧眼看了看身后的孟晓梦，他的神色无异。我的心头一动，恍然间想起了一个实验他真假的方法。
“晓梦！”在蛇之路上行走时，我跳到了孟晓梦身边，“这些蛇，你认识吗？”
“主人，这里的蛇这么多，我不可能全认识。”晓梦笑了笑，“也许有一些是旧识。”
“哦，那你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吗？”我继续问道。
“九尤村后有炎蚩蛇窟，这边又是深山老林，聚蛇对苗家来说并不是难事。”孟晓梦对上了我的眼，“主人，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我，我只是好奇。”我把眼睛移到了一边，然后忽然一下蹲到了地上，“哎呀！”
“主人！”
“阿溪！”
听见我的叫喊，孟晓梦与付世何同时紧张地跑到我的身边，阿何慌张的表情把他一直带着的、彬彬有礼的假面具打得粉碎。对于蓝溪，他始终放不下。
晓梦紧张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握住我的手，微微地颤抖。
也就在这时，我闭上眼，默默地念起了御蛇的“驱魂咒”。没错，刚刚蓝祉神婆用夜来散雾的举动，提醒了我，智灵之蛇是受咒语限制。只要我念了驱魂咒，就能将蛇形的孟晓梦与骆小炎的肉身分离，到时就能真相大白。我对孟晓梦的怀疑也就解开了。
“主人，你没事吧？”直到我睁开眼的到一刻，驱魂咒也未在“孟晓梦”的身上显现。我抬眼看着“孟晓梦”依然熟悉的面孔，身后慢慢冒出了冷汗。
“阿溪，你怎么了？”付世何在我的右边，我扶住了他的手。
“我，我没事。走路，路不小心，就摔倒了。”我的声音开始发颤，他真的不是孟晓梦！不过，现在还不是猜穿的时候，我镇定了心情，对付世何笑道，“阿何哥，如果我不摔这么一跤，也不会知道，原来你还这么关心我。”
“阿溪，你呀……”付世何摇了摇头，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我们和好如初，好吗？”我最起码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战友和我并肩作战，“以前的事都一笔勾销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的阿何哥，我是你的阿溪。对了，阿何哥，我……”
我边说，边瞟了一眼身边的“孟晓梦”。
“你们在那边做什么？快点跟上！”蓝祉神婆在前面，已经有些不耐烦我们这边上演的温情戏码。
“晓梦，你先和师父进村看看，我和阿何哥有些悄悄话要说。”我对“孟晓梦”嫣然一笑。
“孟晓梦”有些迟疑，但回了一声“是，主人”，便起身离开了。
等他渐渐走远后，阿何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开口道：“阿溪，你有话和我说？是不是关于孟晓梦？”
不愧是狐狸一般的金护法，我的那一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嗯。”我点点头，低声说道，“他不是孟晓梦，也不是骆小炎。”
“那么，他是？”阿何警觉。
我并不确定他是谁，但有一点我的猜测不会错。我握了握阿何的手，说道：“小心内奸！”
